及冠上任
“替他加冠的正宾是谁?”“是翰林院学士谭谦谭大人。
”季泠对这个名字不算熟悉。
“为何请的是谭大人?”抚远侯在京中也算是颇有地位的勋贵人家了,为长子行冠礼,该请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才是。
“听说谭大人仁德稳重,舅舅曾经还在威海卫任指挥佥事时,遇到些麻烦,是谭大人在京中替他斡旋进言,最后才得以平息。
”原来如此,若是有故交,那就正常了。
钟荡云又神神秘秘地将头越过秋千绳,凑到季泠边上说:“现任国子监祭酒上疏告老还乡,圣上已经恩准,明年年初就卸任了。
这个位置可能就由这位谭大人接任。
”季泠了然地点了点头,齐家长子就是未来的抚远侯,及冠礼上的宾客总不会是闲人,多少都掺杂些身份利益的考量。
齐侯爷常年领兵在外,京城就齐夫人一人支撑,他如今回来数月,总该在京城多布置几番,为齐府和家中子侄周全里外,铺一条顺畅的路。
这位谭大人若是明年真升任了国子监祭酒,那地位就又不一样了,来日天下官员,尽数都是他的门生。
如今显赫无比的建极殿大学士张瑛张阁老,当年也曾任职过国子监祭酒,网罗天下诸生,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季泠往后一靠,双手挎住绳子,仰头看着澄澈蓝天。
太阳特别刺眼,她感觉到有汗水从发间爬出。
大热曝万物,万物不可逃。
燥者欲出火,液者欲流膏。
季泠闭上眼,“荡云,明日我就不去了。
”钟荡云没料到季泠会这样说:“为何?”季泠从秋千上下来,走到树荫下的石桌上,太阳太大了,她被晒得有些烦闷。
“出席冠礼的宾客,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齐家亲长。
我一个外来人,去了不合适。
”“你怎么会是外来人?你是我和大哥的好朋友啊。
”“这不一样。
冠者表成人之容,正尊卑之序。
明日场合之中,他不是我的同窗与好友,他是抚远侯世子,
在场人物皆因此而来。
我若去了,该站在哪儿?观礼的长辈们之间吗,朋友之间,还是家人之间?我不能名正
言顺地站在那里,众宾高谈阔论之时,我连我的氏族身份都报不出来。
”钟荡云沉默了,世俗的鸿沟原来这么深,比季泠从建州到京城的千里之距还要难以跨越。
“礼法若是这样,学来还有何用?尽干一些约束人的事情。
”“经国家,序民人;正性情,明是非,节万事。
礼魂法骨,塑造了这样的安定。
只是它教导之下,终究会
将人化成相似的叶子,不得不为了天下而折损自我的一角。
”这样的事情,她们不好妄加评判。
季泠和钟荡云透过树影,看向细碎的阳光,灿烂光辉又如何呢,还不是被大树打翻,落到地上就支离破碎。
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
在钟荡云换好衣裳,去前院准备参加冠礼时,季泠站在主屋门前,想要与她说些话,就听见屋中传来争执声。
“父亲!您别乱说话!”屋中的钟荡云不耐烦地大声嚷嚷。
今日冠礼,钟父也来了。
季泠没见过他几回,也就初来齐家时,在年节的宴席见打了照面。
钟荡云待她父亲毫不亲厚,钟父亦是如此。
今日钟父来此,倒叫她意外。
这是他们父女间的私事,季泠不好探听。
正准备拔腿离开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