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二)
开了门,接过我的大衣,陪我去到那俯瞰中央公园的巨大的屋顶平台上。西尔维亚穿得暖暖和和地斜躺在一张卧榻上,膝上盖着毯子。
她把我介绍给坐在她身边的护士卡拉。卡拉站了起来,以示敬意。我解释说,血液化验结果没问题,我已预定好明天上午10点钟给她做磁共振成像扫描。这时,护士谨慎地退了出去。
我看着西尔维亚问道:“你为什么要打电话?”
“尼科走了以后,我突然觉得非常害怕。”
“具体怕的是什么?”
“怕死。”她的声音里含着恐惧。
“但是西尔维亚,我答应了要尽一切力量帮助你。”
她抬头看着我,“这我知道。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好多了……马修”
她的眼神,特别是她说我名字的方式,证实了我的想法没有错。我曾经是她生活的中心,不管那是多么久以前的事了。
“你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
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我很遗憾,我们不得不因为这个原因见面,”她平静地说,“但是我真的非常高兴能再见到你。”
我没有回答。我感觉到谈话正在引向医生和病人关系范围以外的领域。但她仍旧接着说了下去。
“你还记得格鲁克那部歌剧的结尾吗?当奥菲欧失去了他的爱人后,唱了那段令人心碎的咏叹调《没有了尤丽狄西我怎么办?》,我失去你以后就是这种感觉。”
她的这个比方也是对我当时感觉的最好形容。但这种谈话会导向何处?
“马修,我有好多事情要对你说。”
如果我说我不渴望知道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那是在撒谎。如果我不问,我就会带着这个问题走进坟墓:她怎么可能爱我。而一分钟以后却又弃我而去?
“听着,我要你知道一件事。”她动情地说。
我等待着。
“你是我一生里真正的爱。”
尽管我千百万次这样想像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相信我会亲耳听到她说出此话。她的话冷不防使我吃了一惊,影响了我做出理智的判断。现在,我非得弄明白不可。
“那么,为什么,西尔维亚?你为什么和他结婚?”
她移开了目光。
“解释起来很困难,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我看得出来她很苦恼,因此小心地选择着字眼。
“西尔维亚,我中弹后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的脸上突然掠过极度痛苦的神情,似乎一想到那个事件就会引起她的痛苦。这时,她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太可怕了,马特。设法把你活着弄回到诊所去的那几个小时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时刻。我觉得你会死去——而全是由于我的过错。要是你一喊我我马上开车就好了。为此,我一直都在责备自己。整个那一路,我只记得你失去了知觉,躺在我旁边,而我唯一能替你做的就是使伤口停止流血。我所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弗朗索瓦和吉勒斯把你抬下车。
“你刚一处在他们的安全照料之下,我就觉得天塌了下来。我完全崩溃了。”她两手蒙着脸轻轻哭了起来。
她的叙述打动了我。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那漫长的驱车回诊所之路对于她是多么可怕。
“后来的事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轻轻说道。
她停止哭泣,两眼直直地看着我。
“弗朗索瓦那里没有人能开刀取出子弹,所以你不得不把我弄回欧洲。但是能把我弄出厄立特里亚的唯一办法,是用尼科红海钻探平台的直升飞机。于是,你给他打了电话,对吗?”
“对。”
“而救我一命的代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