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臣 —— 6
十点整,一对男女走进银行。这家银行坐落在苏黎世车站大街上。
这是一座豪华又庄严的建筑。墙上挂着许多昂贵的油画,到处是洁白的大理石和种在箱子里的红色天竺葵,敞开的保险库就象一座神龛,里面陈列着不明年代铸造的各种金币和五颜六色的外国钞票,有些是相当罕见的。人们置身其间,会不出自主地放低说话的声音。哪怕是一只打火机掉在地上的声音,也会引起恐慌,至少会让大家吓一大跳。
这一对男女十分引人注目。
但两人并不协调。…
女的穿一身白色的克里斯蒂昂·迪奥(注:法国著名时装设计师)套装,脖子上挂着非常珍贵的绿宝石钻石项练。在穿着夏尔·茹尔丹皮鞋踏进这家瑞士银行的女人中,数她最漂亮。塔多伊兹·特普弗勒只瞟了她一眼,就神魂颠倒了,当时他二十六岁,任襄理之职。
比较费解的是,这个年轻女人的同伴同样让特普弗勒难以忘怀。那男的又高又瘦,一举一动给人以很有自制力的印象。他有一双惊人的眼睛,颜色很谈,可是十分深邃。但最主要的是,他与这个美得出奇的年轻女人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他穿一件掉色的蓝布衬衫,是那种带肩袢和口袋上钉纽扣的式样,裤子也是同样的颜色和布料,一双黑色的平底船型便鞋倒是仔细擦拭过,但已经很旧了。他肩上还背了个上黄色的布袋。
特普弗勒记得是这个年轻女人首先走到一名出纳员的窗前。她两肘往柜台边上一搁,朝窗口里边那个人嫣然一笑。
“你会说沙马塔里语吗?”
“不会,太太。”他答道,“实在抱歉,”沃尔夫冈·米勒根本没听说过有这种语言。
“一句也不会?”
“一点儿也不会。非常抱歉,太大,”米勒说。
那女的又桀然一笑,甚至比刚才的一笑更加妩媚,说起来好象不大可能似的。
“没关系,”她说,“我只是想知道一下。”
这时,那男的也走过来,扬起一道眉毛,似乎在问是怎么回事。
“一句也不会,”女的说。“真怪,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男的也把胳膊肘搁在柜台边上,把布袋放在身边,然后问道:“不过也许你能说英语吧?”
下面的谈话是用英语进行的。
“是的,先生。”米勒开始显得有些紧张。
“德语呢?”
“我也说德语,”米勒答道。
“法语?”
“是的,先生,也说法语。”
“大概也说意大利语吧?”
“会一点儿,先生。”
“可是西班牙语不行?或者依地语?希伯来语?葡萄牙语?阿拉伯语?波兰语?”
“看样子他不象能说波兰语,”女的说,“这是很明显的。”
她第三次露出微笑。
“请别见怪。其实,我觉得你很有吸引力。只不过你要是能说波兰语,我会感到非常奇怪罢了。”
“不会,先生,”米勒说,“那些语言我都不会。对此我实在抱歉。”
塔多伊兹·特普弗勒注意到了他的下属那付焦急的神态,认为自己该过问了。他来到出纳员米勒的窗口那儿,正好那个男的在用温和的语调说:“尽管存在这些小小的困难,我仍然相信我们可以打交道。”
“我能帮你什么忙吗,太大,还有你,先生?”特普弗勒问道,“先生的贵姓是……?”
“斯利姆·扎帕塔,”那人面无表情然而彬彬有礼地说。随即他又伸出细长的食指,示意特普弗勒走近点,向他附耳道:“说实话,那不是我的真名。我在这儿用的是化名。要是你能为我保密,我太感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