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十六
冲走了六百多余骑。浅绿的,绯红的,大红的,各色各样革缀的铠甲,在河里沉浮着,就象神南备山的红叶被山风吹落,飘在暮秋的龙田河,被堤堰挡住难以流动一样。其中有三个穿红色革缀铠甲的武士,被捕香鱼的栅梁挡住,无法逃脱。伊豆守见了,作歌道:
伊势勇士披红甲,
宇治川中做香鱼。
这三个人都是伊势国的,分别叫黑田俊平四郎、日野十郎和乙部弥七。其中日野十郎是个有经验的老兵,他把弓梢塞进岩石隙缝,抓住了攀上岸来,随后将那两个人也拉了上来。
所有兵马都已登岸,于是进攻平等院的正门,进进出出,杀来杀去。在混乱当中,高仓宫已向南方逃去,留下源三位入道的人在这里射箭阻挡。
三位入道赖政年逾七旬,奋勇作战,左膝中箭,负了重伤,打算平平静静地自尽,便退进门内。但敌人紧跟着攻进来。这时他的次子源大夫判官兼纲,身穿蓝地直裰,唐绫缝缀的铠甲,胯下骑着花白色的战马,为了救父亲,几番回马交锋,终于被上总太郎判官射中,面部受了重伤,疼痛难忍。这时上总守的一个叫次郎丸的侍童是个大力士,他拍马上前,与之扭打起来,二人一起滚下马来。源大夫判官兼纲虽面部受了重伤,但他是有名的大力士,终于将次郎丸按在地上,斩下了他的首级,当他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平家十四五个武士从马上下来,将他重重叠叠压在下面,兼纲就这样被杀死了。伊豆守仲纲也身受多处重伤,在平等院的钓鱼阁里自尽了。他的首级被下河边的藤三郎清亲割下来,抛到宽廊下面。六条藏人仲家、其子藏人太郎仲光,努力奋战,斩下不少首级,缴获了许多武器,但最终也战死了。这个名叫仲家的人,是带刀先生义贤的嫡子,幼失双亲,成为孤儿,三位入道收其为养子,对他十分钟爱,平日里约定同死一处,这次果然不负前约。
三位入道将渡边长七唱叫到身边说:“你把我的头割下来吧。”将主公的头活活地割下来,怎么下得了手?七唱泪如涌泉地说:“这可不能从命,假如你自尽了,或许还可以。”“说得也对。”三位入道说完,便朝西高声念佛十遍,然后作了一首绝命歌,十分令人悲伤。歌云:
叹我如草木,终年土中埋;
今生长已矣,花苞尚未开。
作完这首歌,便以尖刀刺进腹部,伏下身去,尖刀穿透身体而死。这种情况本不是作歌的时候,因他自幼酷好此道,所以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仍不忘作歌。长七唱取了他的首级,缚上石头,趁混乱之际,沉到宇治川去了。
平家的武士一直想将泷口竞活捉过来。他自己也觉察到了,于是奋力厮杀,身受重伤之后,便剖腹自尽了。圆满院的大辅源觉认为此时高仓宫已经走远了,便两手拿着大长刀和腰刀,杀出敌人的重重包围,跳进宇治川里,全副武装地潜入水底,游到对岸登陆,上岸后大声喊道:“平家的公子们,怎么样?到这里来可不容易呀!”说完便回三井寺去了。
飞驒守景家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想高仓宫一定是趁此混乱之际逃往南都去了,便脱离战场,带了五百余骑,快马加鞭向南都追去。果然,在光明山寺院的牌坊前,追上了高仓宫及其所带的三十余骑。刹那间,箭象飞蝗一样射了过去,不知是谁射的箭,正中高仓宫左腹,登时落下马来,被人砍下首级。看到了这种情形,跟随他的鬼佐渡、荒土佐、荒大夫、理智城坊的伊贺公、刑部俊秀、金光院的六天狗等人,大声叫喊道:事已至此,还惜什么性命!便全力奋战,最后全都战死在沙场了。
其中有高仓宫乳母的儿子、六条大夫宗信,因为敌人追了上来,自己的马已无力奔逃,就跳进三井野的池溏里,在头上盖了浮萍,吓得全身颤抖,敌人就从他前面走了过去。不久后又有四五百骑军兵闹嚷嚷地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