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我性急火燎,巴不得现在就开始更衣化装呢,”比阿特丽斯说。
“这玩意儿真带劲啊。我很高兴,迈克西姆,你总算决定重开舞会。”
“这你还得感谢她呢,”迈克西姆说着朝我一点头。
“哦,没有的事,”我说。“全怪那个克罗温夫人。”
“扯淡,”迈克西姆朝我微笑着说。“瞧你那股高兴劲儿,不就像个小孩第一次参加宴会?”
“才不是呢。”
“我真想瞧瞧你的化装舞服,”比阿特丽斯说。
“平常得很。说真的,毫无特别之处,”我一个劲儿地推诿。
“德温特夫人说我们会认不出她来,”弗兰克说。
大家都望着我笑。我很得意,脸也红了,心里甜滋滋的。人们待我真好啊,全都那么和蔼可亲。想到舞会,想到我还是舞会上的女主人,我突然感到乐不可支。
我是新娘,这次舞会是为我举行的,为了对我表示庆贺。我坐在藏书室里的书桌上,不住晃动两腿,其余的人就这么围住我站着。我真想撒腿跑上楼去,穿上我那套舞服,对着镜子试试那头假发,然后再走到墙上的大穿衣镜前,例过去照照,转过来看看。想到贾尔斯、比阿特丽斯、弗兰克和迈克西姆全这么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谈论着我的化装舞服,真是新鲜事,一种自豪感在心头油然而生。他们都被门在葫芦里,不知道我准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穿戴。我不由想到裹在棉纸里的那一件柔软轻薄的雪白舞裙,想着它会如何帮我掩盖住线条平直、毫无韵致的身段和瘦削难看的肩胛。我还想到,戴上那一络络滑溜、闪亮的发卷,原来平直的头发就全被盖没了。
“什么时候啦?”我漫不经心地问,还打了个呵欠,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看我们是不是得考虑上楼了?……”
在一路穿过大厅,往我们各自的房间走去的时候,我才第一次认识到这座巨宅真不愧是举行盛典的理想场所,那些房间看上去多么气派。甚至连那座客厅,往常就我们这几个人时,我总觉得它刻板而又肃穆,现在却是五彩缤纷,绚丽夺目,四周角落里摆满了鲜花。鲜红的玫瑰花插在银盆里,端放在铺着洁白台布的餐桌上。落地长窗洞开着,通向平台,待到暮色苍茫之际,那儿的彩灯就会竟放异彩。在大厅上方的吟游诗人画廊里,乐队已经支起乐谱架子,乐器也已—一摆开。大厅里呈现出一片静等嘉宾光临的不平常的气氛,给我一种以前从未感觉到的温暖。这种暖意来自夜晚本身的宁静和清朗,来自画像下面的那些鲜花,以及我们漫步登上宽阔的石筑楼梯时发出的阵阵爽朗笑声。
原先严峻、沉寂的气氛已荡然无存。曼陀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神秘方式苏醒过来,不再是我熟悉的那座静综萧瑟的古宅。此刻它显示出某种前所未有的深刻涵义,一种无拘无束、洋洋自得、赏心悦目的气氛,整幢屋子令人回忆起消逝已久的往昔年华,那时候这座大厅就是宴会厅,墙上挂满兵器和缀锦花毯,武士们坐在大厅中央的狭长餐桌旁,发出比我们今日更为豪爽的欢笑,大声呼唤上酒,要人献歌助兴,随手抓起堆在菖蒲上的大块大块兽肉,朝呼呼熟睡的猎犬扔去。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大厅里固有的欢乐气氛之中又掺杂了几分典雅和庄重,而卡罗琳?德温特——就是我今晚要装扮的那位少女——穿着那身洁白的衣裙,顺着宽阔的石梯款步拾级而下,翩然跳起小步舞。但愿我们能拨开岁月的层层云翳,一睹她的真容。但愿我们别用现代风行的快步舞曲,贬辱了古宅的尊严,这种曲调既不合时,又无浪漫气息,同曼陀而格格不入。我不知不觉中突然和丹弗斯太太见解一致了:我们确实应该开一个体现某一时代风貌的古装舞会,而不该搞成现在这种不伦不类的人种大杂烩似的格局,而那位贾尔斯老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