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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布纳是个好集中营,人们能保持体面,最好不要分到建筑队……”

    我们好像可以随意挑选似的……

    管我们那个帐篷的是一个德国人,长着一张屠夫脸,厚嘴唇,两只手就像狼爪子。集中营的伙食看来很合他的胃口,他很胖,胖得几乎走不动路。他与集中营主管一样,喜欢小孩儿。我们刚一到,他就叫人给孩子们拿面包,还有汤和麦淇淋(其实,这种感情不是出于利他主义,我后来才知道,这里的同性恋者们一直拿孩子做交易)。

    “你们将和我一起呆三天,隔离检疫。而后,你们就得干活。明天体检。”

    他的助手—— 一个相貌粗俗的男孩,眼珠子滴溜溜转——朝我走来:

    “你想进一个好劳动队吗?”

    “当然,但是,我要和我父亲在一起。”

    “没问题,”他说,“我能安排。但是,你得做点儿施舍:你的鞋。我会给你换一双。”

    我拒绝给他鞋。我一无所有,只剩这双鞋了。

    “我还可以给你一份带麦淇淋的面包……”

    他喜欢我的鞋,我却舍不得。后来,他还是把鞋拿走了,但什么都没给我。

    体检是在露天进行的,第二天一早,来了三个医生,他们坐在凳子上。

    第一个医生什么都没检查,只问我:“健康吗?”

    谁敢说自己有病?

    牙医却好像比较细心,他要我张开嘴。实际上,他不是看人们有没有坏牙,而是看有没有金牙。谁镶了金牙,就把谁的号码记下来。我有一颗包金牙……

    头三天很快过去了。到了第四天,我们在帐篷前排队时,突然来了几个囚头,是来挑人的:“你……你……你……”他们伸手东指西指,像挑选牲口或商品似的。

    我们跟着一个年轻囚头,他叫我们在第一座楼门口站住,那儿离集中营大门很近,是管弦乐队的楼。他挥手让我们进去,我们十分惊讶:难道要我们与音乐打交道吗?

    乐队在演奏进行曲,他们总是演奏进行曲。几十个劳动队和着音乐,踏着节拍,朝工地走去。囚头们喊着口号:

    “一二一,一二一。”

    党卫军拿着笔,记录离去囚徒的人数。乐队继续演奏同样的乐曲,直到最后一支劳动队走过去。然后,指挥棒停下来,乐队不再演奏。囚头吼了一声:

    “列队!”

    我们与乐师们一起站队,五人一列。我们离开了集中营,没有音乐,但步伐整齐,耳畔依然回荡着进行曲的余音。

    “一二一,一二一!”

    我们与身边的人,也就是乐师们,交谈起来。他们差不多全是犹太人。朱利克是波兰人,戴着一副眼镜,苍白的脸上挂着愤世嫉俗的微笑。路易斯出生在荷兰,是有名的小提琴家,他抱怨说集中营里禁止演奏贝多芬的音乐:犹太人不许演奏德国音乐。汉斯来自柏林,很年轻,很机智。工头是波兰人,叫佛莱尼克,以前是华沙的学生。

    朱利克对我说:“我们在电料库里干活,离这儿不远。工作不难,也没什么危险。只是囚头埃戴克,有时会无缘无故地发疯,你最好离他远点儿。”

    “你很幸运,小家伙,”汉斯说,脸上挂着微笑,“你进了一个不错的劳动队……”

    十分钟后,我们站在仓库前。一个德国雇员,是个平民——我们叫他MeisterMeister是德语,意思是“主人,师傅”。——来见我们。他打量着我们,就像店铺老板打量一堆刚送来的破布。

    我们的同志讲得对——工作不难。我们坐在地上,数螺栓、灯泡和形形色色的电工零件。囚头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讲这份工作如何重要,并警告我们,谁要是偷懒,就会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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