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险胜沙家店
便。许光达说:“嘉瑞,你打头,我们跟着,抄近路走,保证不拉队!”“放心吧司令员。”杨嘉瑞也是1930年的老同志,长征时在红九师当二十七团团长,又到一二〇师特务团任过团长,什么世面没见过?部队出发前十分钟内,他就把行进路线以及向导等一应杂事安排得妥妥帖帖。然后打马直奔纵队指挥部,头里带路。集中野战军主力在运动中吃掉钟松,这对于旅以上干部们已不是秘密,但中央机关“处境困难”,大家还只有个含糊的理解,并不知道深浅。所以,一上来大家就都围住许光达打听:“党中央、毛主席他们究竟……”
许光达只是用手指了指紧随其后的电台。那句话重得让他说不动。于是,大家又都围住电台。电台的铁疙瘩里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无线电噪音。它仿佛隐藏着陕北高原这个雨夜的全部秘密。敌情和前进方向,都只能作出大体上的交代,此外的一切,就指望这堆老掉牙的铁疙瘩与总部、野司“保持不间断的联系”。因为连日阴雨,到处都在流水,水裹挟着黄土,浓浓的,人和牲口投入其中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浑浊与沉闷。马是不能骑了,许光达和旅团干部们已分头滚在队伍中。天是无底的深渊,又是无边的渴望,指战员们的心弦全都紧得不能再紧。当然,那时候他们还并不十分了解自己的双脚具体是在跟谁比赛,并不十分了解早一分钟赶到乌龙铺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具体的意义。大家都在闭着眼睛爬、滚、摸,反正,解救党中央、毛主席,事不宜迟。
现在我们知道了,他们实际上主要是和国民党军一二三旅及一六五旅的四九三团在比赛。少将旅长刘子奇出发伊始,就试图强迫自己的心情保持在一个常态频率上。雨水使深沟峻岭间完全失去了驾驭车马的条件,他也只好随着队伍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摸,大半夜过去了,好歹没有出什么岔子。天快亮时,天空又飘起一阵密雨,刘子奇淋在雨中,冷飕飕一个激灵,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刚要挪步,脚底又是一滑,差点摔个仰八叉。自此,维持了大半夜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一种不祥之兆直往上漂,按也按不住。
前后左右听不见一丝声响,唯有冷雨浸入肌肤,让人心头重煞煞地难耐。刘子奇信一点儿佛,口中默念阿弥陀佛。突然在黑暗中,参谋长罗秋佩叫道:“旅座,按照绥署电示,此时刘军长与我部相距当不足百里!”刘子奇明白,罗秋佩口中的刘军长,实际上是刘戡派出“接应”的七十六师一四四旅和十七师十二旅及三十八师五十旅部队,并不是刘戡的本队,因而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他沉吟片刻,问:“那……共产党军队呢?”
“共……”罗秋佩的答话还没出口,就听前方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枪声大作。罗秋佩顾不得刘子奇,转身直奔参谋部的电台车。刘子奇长长地嘘了口气,喊:“罗参——”不知是因为风雨,还是因为枪炮声,反正,罗秋佩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隐没在黑暗中。但这并不妨碍刘子奇满心涌出的一股快活劲。多年征战经验告诉他,行军途中有点枪炮声要比毫无动静踏实得多。尤其是在黑夜,而且——他想起钟松临别时将一二三旅说成是“一把尖刀”的话。
刘子奇开始尽情体会“一把尖刀”的感觉,不曾想,罗秋佩又神色慌张地出现了。他报告说当面共产党军队有一个旅的兵力投入作战,双方打得相当激烈。尽管罗秋佩极其夸张,刘子奇仍旧不以为然。他一声“知道了”,让罗秋佩脚底生了根:“旅座,问题是……共产党军队怕是来者不善啊!”罗秋佩意犹未尽。什么叫“来者不善”,刘子奇哼了一声,踱近罗秋佩,问:“何以见得?”罗说:“据谢挺欧团长报告,共产党军队是且战且退!”难道“且战且退”就是“来者不善”?刘子奇脑子转了半天,没有转过弯来,便负气地咕哝一句:“荒唐!”
罗秋佩心里嘀咕:荒唐的是你不是我!他真想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