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险胜沙家店
下马!”警卫战士们坚决不肯。毛泽东不由分说,掀起右腿就往下跨。
战士们急了,只好向匆匆赶来的周恩来求援:“周副主席,您看……”
公认周恩来是做毛泽东工作的高手,特别是毛泽东性子起来谁也劝不住的时候,周恩来总有办法一点就灵。此时,就听他心平气和地说:“李得胜同志,我看你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吧,革命总得有人坐镇指挥嘛!来,你叫号子,我们大家一起用力,一、二、三……”他自己先叫上了。毛泽东不上圈套,说:“号子你喊我喊都一样,过山坳,不用我自己的双脚,怕是过不得哟。”说着扶住警卫战士的肩膀,翻身一跳,双脚落在烂泥地上。就在大家争来争去扛马屁股的时候,谁也没在意黑暗中有两个人影一歪一歪地摸了过来,他们一个是毛泽东的警卫参谋,一个是毛泽东的机要参谋。
调三纵彭德怀汗如雨下,下九连余秋里情比山重
此时,整二十九军军长刘戡正在黄河西岸葭县县城慢用夜宵。这次北上作战,胡宗南让他唱主角,而把董钊降到配角的地位,已使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现在,中共中央又被网在黄河西岸,终于没能突破河防东渡,就更可称得上是个不小的成就。
连日奔波总算有点儿结果,疲惫中的刘戡又有几分惬意。他可以从容不迫地一面给胡宗南发报邀功、一面在地图上梳理沙峁头到螅蜊峪一线的黄河渡口了!
将中共中央机关一举“解决”在黄河渡口,是刘戡在胡宗南面前立过军令状的。如今,随着兵力的展开,他所渴望的就是及早摸到中共中央具体位置。他感到某个历史性时刻就要来临,越是接近那个目标,越是觉得那个目标不同寻常——既诱人又烫手,就像他正在享用的那个刚出笼的白面饽饽。
吃完夜宵,刘戡开始新的工作,围绕地图和电报预谋一切。他一贯有两条自信:一是他比所有人都更加效忠于党国,二是他比所有人都更加了解共产党。鉴于第一条,他除了准备让黄河渡口随时成为一个旷世屠场之外,也向乌龙铺方向伸出一只手,给远在镇川堡的那个牛皮烘烘的部属钟松,做出一种优美的姿态。鉴于第二条,他绞尽脑汁地琢磨开来:我刘戡若是彭德怀,这会儿该走哪一着?
根据各路人马明报、密报,以及胡宗南每隔几个钟头一次的军情机要,刘戡隐隐约约看出了钟松的厄运。钟松手上的整三十六师,号称胡宗南三大主力之一。但眼下这支“主力”因为长途跋涉,严重减员,早已成了疲惫的蛤蟆。而钟松其人刚愎自用和利令智昏,更是刘戡所熟知的……刘戡心中情不自禁地荡起一层不知是兴奋还是沮丧的波澜。这波澜里面,既怀有对钟松的一份微妙,亦有对彭德怀的一份钦羡。他开始以职业军人的心情,一步一步揣测彭德怀的种种作为。
刘戡没有想到彭德怀此刻与他近在咫尺,更没有想到彭正在满头大汗地读着这样一份十万火急的电报:“中央决定不过黄河,仍继续留在陕北,目前处境困难……”电报是以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个人名义发来的。当时周恩来接到敌情报告,说中央机关要去的曹家庄已被敌人占领,找来带路的老汉又牺牲了,八百人的“三支队”被晾在黑咕隆咚山坳上,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周恩来让警卫参谋一手撑开雨布、一手拧亮手电筒,自己和机要参谋就钻在雨布里面,铺开一份发报纸。本来,毛泽东嘱咐周要告诉彭“李得胜同志安然无恙,原作战计划不变,加快部署”,而周恩来拟出的电文,非但没说“安然无恙”的话,还坚持在级别码上标出“AAAAC”这几个表示“特急”的字母。他要让彭德怀知道真实情况,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
可想而知,这样一份“AAAAC”带给彭德怀的是什么。他啪的一声将电报拍在地图上,把凝神专注的野战军政治部主任徐立清和参谋长张文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