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东出陇东北上三边
有少量被勇士们用短刀捅倒的骑敌与敌马,把几公里旷野涂抹得黏稠而峰峦叠嶂。晚风呜咽,马莲河的涛声锥心刺骨,但指战员们还是打起精神完成一切。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胜利的结局。几分钟前,王震司令员在电话中跟教导旅旅长罗元发和独四旅旅长顿星云就是这么肯定的。王恩茂与郭、廖对于这个胜利更为看重,他们作出种种假设,每种假设都足以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现在,这些后果一个也没有降临,所以值得庆幸,不失为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成功之范例。总之,这个沉重的夜晚虽然悲痛,却也还有值得沉浸的理由。血战了大半天,指战员们太累了!部队打扫完战场,简单地总结了一下经验教训,便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以利再战。
千头万绪的善后工作淹没了一个最重要的主题,那就是对于敌情的分析。他们只知“马家军”的野蛮与惨无人道,而对其性子急、胆子大、心眼小、仇怨报复心理迫切且敢于铤而走险这一点,似乎还估计不足。
第二天一大早,庆阳驻敌便倾城出动,“青马”新编骑兵第八旅以2000人马,分南北两路,再度浩浩荡荡疾驰合水,来寻前日旧梦。情况确乎突如其来,风云翻卷、局面复杂,疲惫不堪的教导旅和独四旅多少有点儿茫然不知所措。因为疏于戒备,事先该扼守的隘口没有扼守,该构筑的阵地也没有构筑,匆忙上阵难免顾此失彼,致使敌人以南路作掩护,而北路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插到合水攻城部队侧后。这一手非同小可,短短十几分钟时间,三五九旅就被推到了极地!生死存亡,只是一眨眼之间的事。
郭鹏急忙下令,从七团和九团各抽一个连抢占有利地形,阻止这股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的骑敌。但是太势单力薄了,骑敌如同潮涌,两个连岂能挡得住!
“再调一个营!”情急之下,郭鹏已无心商议,抓起电话就喊。他要七团把预备队三营调上去。可是,三营还没有跑到位置,骑敌已经刀劈马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敌我之间,马上马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三营一枪都没来得及放,伤亡就已极其惨重。郭鹏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忽又闻报合水城北葫芦巴高地守敌,突然大开城门迎接援军。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转机,他心头一动,顾不得与王恩茂和廖明招呼,当即就从半山坡上的指挥所扑出来:“我下山去组织反击!”谁知刚跑出指挥所,一颗流弹嗖的一声飞过来,他只觉得手臂被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三五九旅被困在合水城下,步枪手榴弹失去往日的威风。整个战场混乱一片,几乎听不到爆炸声,只见马刀闪烁,叮当响亮,鲜血溅得天都红了!骑敌身上、脸上全是血浆,个个成了血人儿。鞍边的脚镫上是血,高筒皮靴上是血,战马奋起的马蹄上是血,连抛向蹄掌后面的泥点都是红色的!死亡已经不是什么问题,战士们手中握着手榴弹,不知该往哪儿扔。他们哑着嗓子大声喊:“拼啦!拼啦……”毫无惧色地扑闪在敌人马群中间。一个小战士拉开引环正要出手,却见有战友跃上马背和敌人扭在一起。手榴弹嗤嗤冒着白烟,犹豫间,另一骑敌冲到了面前,一刀下去,小战士倒下了,手榴弹也开了花,敌坐骑受了伤,嘶鸣着竖起双蹄。刹那间另一个战士冲上来,挺枪不偏不倚朝马胸前一刺刀扎下去,结果来不及拔出,用力别了一下,刺刀断在马身子里。于是,他又急忙向马背上的敌人开了枪……“拼啦!拼啦!”战士们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扑打着,一个一个倒下去,似乎谁都不把死亡放在心上。
仗打到这个份上,王震似有万箭钻心!但这是个从不肯轻易低头的硬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千锤百炼的三五九旅怎么会输给这群马背上的乌合之众?但事实已不容置疑。他敏感地注意到王恩茂和廖明在报告战场情况时,用了“尸横遍野”和“血流成河”这样的词语。他当然知道三五九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