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向死而生
粮食,捕杀共产党干部,制造无人区。
坚持在内线斗争的野战军主力为了保存力量、寻机歼敌,以大踏步在分遣调动敌人,粉碎敌人合击阵势;以突然向中心地区的集结,寻求敌人弱点,主动出击。地方各级组织则转入半地下活动,“县不离县,区不离区,乡不离乡”,在本地区与敌周旋。
在敌我力量极其悬殊的“围剿”中周旋,每时每刻都处在艰苦卓绝、惊心动魄之中。
于乔她们进大别山后,奉命到了腾家堡,安定下来继续制图。敌桂系主力第七师“清剿”到这里,她们即转入半地下,分散活动。
她们躲在大山里。大别山林海莽莽,马尾松长年不落叶,到处是山洞、石坳。搜山的小保队一股一股地来,“清剿”的正规军也不时出没。一有风吹草动,她们便迅速转移,一天换四五处地点,翻几座山头。天黑了,悄悄下山,摸黑进村,在老乡家里弄些吃的。不愿打扰老百姓,就钻柴火堆或马棚、牛栏里和衣而睡。听到老乡一喊“同志女”(当地老乡对她们的称呼),连忙起身转移。
于乔过黄泛区落下的“月经病”一直没好,一张脸因极度贫血愈显苍白。“清剿”开始,几天不进粒米是常事,她干脆“闭经”了。她对陈晓静笑语:“白崇禧想不到,他竟治好了我的妇科病。”
陈晓静已经没力气开玩笑,本来就单薄的身子现在像个细柳枝,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最难的是黎曼,七个月的身孕了,这种动荡、恶劣的环境对于她真是雪上加霜。爬山,钻洞,奔跑,转移。刚刚有间隙,她双手抱着凸凸的腹部,痛苦的喘息还没有平伏,忽然一阵冷枪,于是又开始转移。
“求求你们,别管我,你们走吧!”黎曼不愿再拖累于乔她们。她的腰折了一样,肚子一阵阵坠痛,濒临死亡般闭着眼。
于乔、陈晓静把黎曼抬起,转移到不远处一个山洞里。刚伪装好洞口,洞顶已经被搜山的敌兵踏踩得碎石滚流。
鲜血湿透了黎曼的棉裤,出现早产先兆。黎曼不能再受折腾了。这天夜里,她们把黎曼送进村子。第二天天一黑,她们摸进村子看望黎曼。人未见到,却得噩耗:黎曼被小保队供出,用一扇门板把她抬走了。于乔、陈晓静抱头痛哭,又不敢在村子久留,忙又撤出。
走到几里外的一个村子,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嫂给了她们两个菜团子,把她们安置在马棚的干草堆里。马棚里还藏着一个第六纵队的伤员,伤势很重,眼角、鼻子都生了蛆。大嫂用盐水一点一点给他洗伤口,用镊子细心地夹蛆虫。伤员是山东人,管谁都叫“二哥”,见到于乔她们,亲得不得了:“二哥呀,想死同志们啦!”
陈晓静背过脸擦泪。他很乐观,嘴角挑着笑,问:“碰到过咱们的大部队吗?打胜仗没有?”
于乔说:“碰到过。你们六纵在宋埠打了大胜仗,消灭了保安团八个中队,二千四百人。”
他那混沌的双眼在月光下兴奋地转动,一把抓住于乔的手:“二哥,替俺写封信吧。俺是打定陶解放的,俺娘还不知道俺当了解放军。告诉她,俺是打老蒋光荣的,叫她别哭。”
“信一定替你写。但是,大嫂冒死把你藏在家里,你也一定要安心养伤。别想着死,伤好了,还要回部队呢!”
陈晓静喂他喝了几口水:“伤口很疼吧?”
他摇摇头,嘴角浮起一丝孩子气的笑:“就想吃碗面条……”
天没亮,他就咽气了。
于乔和陈晓静白天还是满山钻,碰到自己的部队在本区打仗,就跟着转几天;部队到外区执行任务,她们就再单独行动。漫天风雪,她们像羚羊一样在大山里出没,不敢有一点大意。前几天,文工团的四个女团员被敌人抓住,集体轮奸后,把她们吊死在树上。恶劣的环境把于乔和陈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