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下洪流
一九四七年八月
汝河 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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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赓率部飞渡黄河天险之际,刘邓中路大军尾后拖着数十万追兵,越过了涡河、沙河、颍河、洪河,先遣队第六纵队第十八旅即将到达汝河。
“快,跟上,不要拉开距离!”肖永银催促着他的部队。
一些小个子兵被催促得一路小跑,汗水顺着脸颊、脖子往下滚,军装的前心、后背、腿弯儿直到绑腿也都被汗水、泥沙染花了。战士们如同荒野小兽,不住地伸出舌头舔着干裂爆皮的嘴唇,双腿急速机械地交替运动。他们已经不理会头顶上那颗红红的太阳,反正不是烈日就是暴雨,雨鞭抽打、泥泞溜滑的滋味儿也不比这好多少。他们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快点到汝河。队伍中不时有人问:“汝河还有多远?”
他们不知道汝河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旅长肖永银也想不到。
汝河在一般地图上很难找到,在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上也只是一条细线。它宽六十公尺,水流不算太急,但河槽深陷,河堤陡峭,水深丈余,无法徒涉。与名川大河相比,汝河实在微不足道。汝河无意名垂史册,它傍着两岸的村落、庄稼地,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它也想不到,人类的战争突然选择了它,在它的清洌中猝然溶入那么多那么多的人类之血,以致使它一度改变了自身的色彩。
第十八旅抵达汝河北岸,看到了这条波光粼粼的汝河。
许多人兴奋得喊起来:“大别山呀大别山!跨过这条河,离你就不远了!”疲劳、干渴、饥饿像潮水般向部队袭来,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瘫在被太阳烤得灼热的地上,伸胳膊,展腿脚,舒张咔嚓作响的筋骨;有人下到陡峭的河堤下,把头伸进水里,咕咚咕咚喝个没完没了。
肖永银连小憩都不能够。作为先遣队指挥官,他每到一处首先的事情是勘察地形;而后组织部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占领最佳阵地,保障大部队顺利通过。汝河虽不宽,但若没有渡船还是无法通过。肖永银立即派出一部分人,到沿河各地寻找船只和各种漂浮器材。
警卫员给肖永银端来一碗从河里舀的水。肖永银一仰脖子,几口灌进肚子,连叫几声“痛快”,抹抹嘴角上的水,举起了望远镜。
汝河两岸为浅丘陵地带,地势比较平坦,视野开阔。唯南岸的汝南埠地势较高,是一个绝好的制高点,肖永银决定渡过河后把旅指挥部设在那里。这时,突然传来了一种异样的声响。是什么?肖永银警惕地一抖肩。确实有种声音,沉沉的,像地壳在缓慢地滚动。“听见什么了?”他问左右。参谋们都摇头:“什么?什么也没有。”
肖永银趴在地上,耳朵贴到地面。
“不对!”肖永银跃身而起,又举起望远镜——视界里没有异样。
半小时后,先是纷飞的尘土出现在望远镜里,接着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步兵、炮兵、汽车、马车……
“敌人从南岸堵过来了!”形势严峻,应该立即把先遣队带过河去,占领制高点,像钉子一样扎在南岸,阻击围堵之敌。可是找船的分队归来,仅找到一条可载十几人的小船。
“架浮桥!”肖永银果断地下了命令:“趁敌人立足未稳,在最短的时间里送一支部队过河,哪怕一个排也好,先建立一个桥头堡,掩护工兵架桥。”
对岸的敌人发现了北岸的部队,行进中的队伍立即成战斗状态,奔跑着扑向高地和几座村庄。接着,大炮、机枪都开火了。
先遣队利用仅有的一条船和秫秸扎成的筏子开始强渡。略通些水性的一头扎进河里,拼命向对岸游;还有的索性抱了根木头跳下水。
炮弹、子弹越来越密集。刚渡过去一个小队,空中又出现敌人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