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里跃进
顾鸣岐急匆匆走进来:“总座,种种迹象表明,刘伯承确实在战略转移!”
顾祝同:“怎么个转移?转到哪里去?”
郭汝瑰:“我看有两个可能,一、转向豫皖苏;二、转向豫西。近日陈赓扬言要由晋西南渡河,与刘邓打配合。”
顾鸣岐:“无论怎么看,刘伯承绝不会再退回黄河以北。我们应该立即把几路兵团压过去,围堵包抄。再这样防北又防南,南路军受命近敌又不敢全力压上,最后岂不弄个鸡飞蛋打?”
顾祝同抬起身子想站起,不知想到什么,又坐到沙发里,那只手依然敲着扶手,节奏不紧不慢。
“钧座,还是要报告主席。现在不说,将来出了大纰漏,责任还在徐州司令部。”郭汝瑰声音不高,但分量很重。顾祝同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深深叹口气。郭汝瑰知道话他是听进去了,只是有难处,便又道:“钧座,我向主席禀报。”
“好,很好。”顾祝同的背离开沙发,十分感激地看着郭汝瑰。
郭汝瑰走回指挥室,沉思片刻,拿起通往南京的电话,向蒋介石报告:“刘伯承、邓小平所率主力已过陇海路,似有被迫窜入或穿过黄泛区迹象,但不能完全排除向东或向西流窜。”
蒋介石说:“很好,很好。刘伯承进入黄泛区,便是越过生线进入死线。四十里泽国,前无接应,后无补给,又是极端疲惫之师,无疑是慌不择路才有此举。严令部队穷追不舍,他是过不了沙河的。东面有津浦路,西面有平汉路,谅他也飞不过去!”
顾祝同已经坐在指挥室里,情绪大见好转,眼睛也有了活力。
顾鸣岐说:“刘伯承真要过黄泛区必是有准备,很难说他就过不了沙河。”
顾祝同问:“依你之见呢?”
“从陇海路抽出两个师,乘火车南下,直插沙河南岸待敌。”
“穷追之外再加一堵,很好……”顾祝同突然又转念,“不能不留后路。万一刘伯承打回来,或陈毅出兵背后,陇海路抽走两个师,岂不铸成大祸?”
郭汝瑰心里好笑,刘伯承真真地把个顾祝同诈成了惊弓之鸟。
这次,顾祝同亲自向蒋介石禀报了他的想法。
蒋介石说:“你考虑得周密。不过,不必太过虑。只要锁住平汉路,陈赓过河也没什么作为——他不能会合刘伯承,刘伯承也休想会合陈赓。只要加强追歼兵力,两厢不必多顾忌。你的毛病就是优柔寡断,致命的毛病!”
放下电话,顾祝同狠瞪了顾鸣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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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洪荒,混沌初开。岁月一下子从将士们的眼前倒退了五千多年,他们看到了司马迁《史记》中描述的远古时代:汤汤乎洪水滔天,浩浩乎怀山裹陵……
举目茫茫一片,四望苇草荒芜。极目处或一株枯树梢露于黄沙滩头,或一座屋顶小岛般“浮”在水中。野雁、老鹰扑棱棱从苇草深处飞起,一两声啼鸣,反衬出无边无尽的凄凉和幽静。
十年前蒋介石为抵御日本人,一个炸坝命令,河南、安徽、江苏三省一百二十五万生灵被推入洪水之中。曾经是村镇密布、桑陌交织的锦绣田园葬于水底,八十九万人死于非命。当年的《中央日报》报道这一惨景曰:“洪水猛溢,尸漂四野;赤地千里,饿殍载道……”
今天,凄凉的黄泛区在沉寂了十年后第一次有了生气。步兵、骑兵、炮兵、辎重、担架、大车一齐走入黄水,形同潮汐后赶海的人群。哗哗啦啦的蹚水声,吆喝牲口的急促呼喊声,各种车辆泼搅泥水的轰鸣声,混合成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千军万马徒涉汪洋泽国的悲壮交响曲。
闷热的蒸气直腾腾地从黄水污泥中升起,腐烂腥臭冲鼻而来;火红的太阳直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