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势如破竹
有敌人的机枪,把它干掉!”稍后,他向守在他身边的陈群说,“你……你……你不要守着我,快冲……”
血,呼地向外冒着,王克勤昏了过去。
枪声、炮声、喊杀声把王克勤从昏迷中唤醒,他睁开眼,注视着城头,仔细倾听着城头的枪声。当敌人的机枪哑了时,他知道是同志们占领了城头。他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疼痛,一手按着伤口,一手艰难地从腰里抽出信号枪,高高举起,发出了登城信号……
第十八旅大部分越过壕沟,炸开城门,摧毁了北门的核心工事。守城的敌军退潮般向城里撤,受惊的马嘶鸣着到处乱窜。有一股敌人见没有逃路,把枪放在地上喊:“八路公(军),莫打,我们告穷(缴枪)!”
战士们不懂“告穷”,正要开枪,一个胆儿大的广东籍敌兵高举双手过来,嘴里一遍遍地喊着:“告穷!告穷啦……”
战士们这才明白,于是大家齐喊:“告穷呀!告穷不杀呀!”
七月十一日凌晨一时,第六纵队攻克定陶,全歼守军第一五三旅四千三百多官兵,缴获大炮十五门、轻重机枪一百二十三挺、步枪二千一百余支。
定陶的乡亲们抬着棺木,扬着纸钱,吹着响器,请求纵队首长按他们的风俗给牺牲的战士们安葬。
杜义德、肖永银来到第五十三团一连,全连战士默默地守在王克勤的遗体旁。
陈群抽泣着,向杜政委报告:“排长一醒过来就问:‘定陶打下来了吗?’我说:‘排长,上担架吧,定陶一定能打下来!’刚把排长放上担架,他又醒过来,让我转告大家,他住院了,叫我们互相团结,互相帮助,好好干革命……排长第三次醒来后,嘴唇全咬破了,但没有血流出来。他断断续续地说,他还有个包袱,让我把里面的东西分给大家,说战斗下来同志们会缺东西的。排长说完这些,就再没睁开眼……”
全连一片呜咽。
杜义德掏出手绢,俯下身一点一点地仔细擦着王克勤的脸。
营教导员武效贤看着王克勤安详的面孔,心绞一般地痛。武效贤第一次听到王克勤这个名字,是在平汉战役刚结束,大批解放战士拥进部队时。一天,营里召开各连干部会,一位指导员说:“有个王克勤,在国民党那边当了多年的大头兵,满脑子乱七八糟,情绪低落,背后净跟新解放的战士瞎叨叨。最难改造的就是这种人。”
“他都讲些啥?”武效贤问。
“说国民党有美国人帮助,地盘大,有飞机、大炮;解放军就几条破步枪,别想打败他们。”指导员又说,“不过,这个人成分倒不错,讨过饭,受过苦。他机枪打得好,别人都叫他‘机枪圣手’。”
又一天,武效贤到一连,走进一排住的院里,看见战士们围着一个大个士兵,聚精会神地像在看什么把戏,于是悄悄凑过去。大个子兵眼上蒙着白毛巾,两手摆弄着一挺新缴获的机枪。他把机枪零件一件件拆下来,放在布上,擦净,上油,又一件件装上去,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干净利索。他就是王克勤。武效贤后来知道,“机枪圣手”枪法准得能达到凭耳朵射击的程度,闭着眼睛打出声的目标基本上是一打一个准。
就这么一个刚解放过来的闭着眼睛可以打枪、可以熟练拆卸武器,睁开眼睛却看不清前途、分不清敌人和亲人的战士,三个月后立大功九次,创造了“三大互助”运动,成为名冠全军的功臣;半年后创造了“满缸”(即每到或离开一地,挑水把老百姓的水缸灌满)运动,被授予“爱民模范”称号,成为全军学习的对象;一年后,又为人民的解放流尽了热血,成为永垂不朽的英雄!
武效贤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当日,定陶人民和第十八旅全体指战员在定陶北门举行了王克勤烈士追悼大会。肖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