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势如破竹
透过身上的衣服,把铺在手术台上的毯子全浸湿了。
手术终于结束了,阿大夫顾不得摘下橡皮手套,关切地问:“年轻人,疼得厉害吧?”
刘伯承惨白的脸上掠过笑意,虚弱地说:“割了七十四刀。”
阿大夫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你每割一刀,我就暗记一数……”
阿大夫有生以来没见过如此坚毅的人,他事后对人说:“我给一位中国军人做手术,他叫刘伯承。我坚信他不是军人,是军神。”
刘伯承回忆这段经历时说过,一想到背他出城的丘二,送他到集合地点而不留姓名的群众,以及而后千方百计辗转掩护他回重庆治眼的士兵,就好像拥有了一支比他攻打丰都城的第四支队更加勇敢的队伍。
此后,刘伯承在南昌起义、留学苏联、土地革命战争、万里长征、抗日战争,直至解放战争期间,就依靠那仅存的左眼阅读兵书、书写电文、下达战表、审核战役、翻译军事论著……他办事缜密,不容半点疏怠,乃至一纸宣传传单都要经他审阅,而且他还要细心修改字句,用震颤的手写很大的字。当然,用眼最多的还是看地图。苦难的中国战事绵繁,此消彼起。他唯一的左眼每天要在多灾多难的中国版图上巡视上百、上千遍,借助一柄日本放大镜一寸一寸地在那细密的军用地图上求索……
有人走进指挥室,舀了白开水送过来,刘伯承不理。
“喝嘛。眼睛不好,天气又热。”刘伯承扭过头,是邓小平。他笑了,接过水一饮而尽,又舀了一缸子递过去。
“我正准备让人找你回来……蒋介石亲自督战,顾祝同又调来王敬久一线指挥。你看,敌人分东西两路北进,意图是以西路坚守郓城、菏泽、定陶,引我屯兵城下;再以东集团拊击我之侧背——东西夹击,钳形攻势,以迫我沿黄河南岸背水作战。”
“我们不是韩信!”邓小平的目光盯着地图上的蓝色箭头,嚓地点上一支烟。
刘伯承:“很明显,这是一个跛足钳,东强西弱。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按原计划先吃掉西路军,破其全局,吸其东路军北上,在其北上的过程中再实施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邓小平:“静观了几天,敌人基本上按照我们的预想行动了。可以让一纵仍攻郓城;二纵、六纵迅速从东西两路敌人的中间插下去,前进百里,直取曹县、定陶。”
刘伯承:“对。同时令三纵进到定陶以东的冉固集、汶上集地区待机,在一、二、六纵把西路之敌吃掉后,大踏步前进,四个纵队合力割歼东路敌军。”
刘邓又在“造势”,准备调动王敬久了。
邓小平从椅上站起,把空水缸子往桌子上一掷:“战役第一步是打弱敌,破其全局部署!”
刘伯承凝神片刻,道:“这个战法叫作攻其一点(郓城),吸其来援;啃其一边(定陶),各个击破。”
“你看这东路军,”刘伯承对邓小平说,“我方才揣摩了好半天,这个王敬久布的是什么阵?不是方阵,不是圆阵,一字排开七个旅。这种阵法首尾不能相救,又尾大不掉,难道不是一字‘死蛇阵’吗?完全是摆好一副挨打的架势嘛!”
邓小平笑了:“孙武不是说过‘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吗?”
率然,古代传说中的一种蛇。《太平广记?率然》写道:“西方山中有蛇,头尾差大,有色五彩。人击之,中头则尾至,中尾则首至,中腰则头尾并至,名曰率然。”
刘伯承:“开战以来,蒋介石一相情愿,总想把自己的部队指挥得像‘率然’那样首尾呼应,结果各部队从来是各自为谋,同床异梦,胜不相庆,败不相救。这回他的学生又在鲁西南给我们摆出一个‘率然’阵,我们就夹其额,揪其尾,断其腰,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