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额头
跑。她回过头看,磨了磨牙,他就站住,心里纳闷,后来大概断定她是在逗着他玩,就把嘴朝着小屋那个方向,发出一串清脆快活的吠声,仿佛邀他母亲阿拉普卡来跟他和那母狼一块儿玩似的。
天已经亮了。母狼回到她那茂密的白杨树林,这时候每棵小白杨都可以看得清楚,琴鸡已经醒过来,美丽的雄鸡受到小狗莽撞的跳跃和吠叫的惊扰,常常飞起来。
“为什么他跟着我跑?”母狼气恼地想。“大概他想要我吃他吧。”
她跟狼崽子住在一个不深的洞里。三年前,在一次剧烈的暴风雨中,有一棵高大的老松树给连根拔起来,因而形成了这个洞。现在洞底上铺着旧树叶和苔藓,还放着些骨头和牛角,是给狼崽子玩的。他们已经醒过来,三个长得十分相象的小东西并排站在洞边上,瞧着回来的母亲摇尾巴。小狗远远看见他们就站住,瞧了他们好半天。他发现他们也在注意地瞧他,就生气地对他们吠叫,如同见了生人一样。
天大亮了,太阳已经升起来,四下里的雪发亮,可是小狗仍旧远远地站着,汪汪叫。狼崽子吃母亲的奶,用爪子推母亲的瘦肚子,这时候母亲啃着一根又白又干的马骨头。她饿得难受,给狗叫声吵得头痛,一心想扑到那个不速之客的身上去,把它撕得粉碎。
最后小狗累了,嗓子也叫哑了。他看见人家不怕它,甚至不理睬它,就变得胆小,时而蹲着,时而跳着,走到狼崽子跟前去。如今在白昼的亮光下,就容易把他看清楚了。……他的白额头挺大,额头上鼓起一个疤,只有很笨的狗才会生这种东西。他的眼睛很小,浅蓝色,没有光彩,他的整个脸现出一副蠢相。他走到狼崽子跟前,伸出他的大爪子,把他的头放在他的爪子上,开始叫道:“尼亚,尼亚,……呜-呜-呜!……”狼崽子一点也听不懂,摇起尾巴来。于是小狗伸出爪子,照准一个狼崽子的大头打了一下。那个狼崽子也用爪子打他的头。小狗侧过身子去对着他,斜起眼睛瞧他,摇着尾巴,然后忽然从原地跳开,在雪地的冰层上跑了几圈。那些狼崽子就追他,他呢,仰面朝天倒下去,四条腿在空中乱蹬,他们三个就一齐扑到他身上去,高兴得尖叫,开始咬他,然而不是使劲咬,而是闹着玩。乌鸦们待在高大的松树上,低下头来看他们扭打,十分不安。他们吵吵闹闹,倒高兴得很。太阳晒得有点热,已经有春意了。雄鸡屡次飞过那棵被暴风雨掀到的松树,在阳光下看上去象是绿松石做的。
通常,母狼总要教儿女学打食,让他们玩弄俘虏。这时候母狼看见狼崽子在雪地上追那条小狗,跟他相打,就暗想:“让他们去学吧。”
那些狼崽子玩够了,就走进洞里去睡觉。小狗饿得叫了一 阵,然后也在阳光下摊开四肢,睡了。他们一觉醒来,又玩了起来。
这一整天和整个傍晚,母狼都在回想昨天晚上圈里的羊羔怎样咩咩地叫,羊奶的气味多么香。她馋得不住地磨牙,不断地用力啃那根老骨头,把这根骨头当做羊羔。那些狼崽子在吃奶,小狗肚子饿,就在四周跑来跑去,闻地上的雪。
“我就把他吃了吧,……”母狼决定。
她走到他跟前去,他呢,舔她的脸,哀声吠叫着,还以为她要跟他玩呢。在过去的岁月里,她吃过一些狗,可是这条小狗有浓重的狗骚气,她身体弱,受不住这种味儿了。她觉得厌恶,就走开了。……将近夜晚,天凉了。小狗闷得慌,回家去了。
等到狼崽子睡熟,母狼就又出去打食。如同昨天晚上一 样,她听到一点响声就心惊肉跳。那些树桩、木柴,那些漆黑的、孤零零地立在那儿、远看象活人似的一株株桧树,惹得她害怕。她跑到大路旁边去,在冰层上走。忽然,大路前面远远的地方,闪现一个乌黑的东西。……她用力看,用力听,前头确实有个什么东西在走动,甚至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