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的素盏鸣尊
素盏鸣望定他的后影,乘他还没隐没在草丛中,从挂包里取出打火的镰石,点着了岩下的荒草。
八
白热的火焰,一下子便升起了浓浓的黑烟。在黑烟下,噼噼啪啪地发出燃烧乱草和杂木的声音。
“这一回,准把这家伙收拾了。”
素盏鸣站在岩顶,手扶长弓,脸上露出狞笑。
火势轰轰烈烈地伸延开去,鸟儿哀鸣着,飞上红黑的天空,立刻又被浓烟卷住,纷纷落入火中,像是大风吹来了远处的果实,不断地在半空飞舞。
“这一回,真把这家伙收拾了。”
素盏鸣从内心流露出得意的神气,有一种难言的寂寞之感。
这天傍晚,他得意洋洋地交叠着两手,站在宫门口,望着还在冒烟的荒野的上空。那时须世理姬跑来,悄然地告诉他,晚饭已经备好了。她好像给亲人服孝似的,在黄昏的暗影中,已换上了白衣。
素盏鸣打量着女儿的神情,故意作弄地说:“你看看这天空,这回,苇原丑男……”
“我知道。”
须世理姬两眼望地,打断了父亲的话。
“那你很伤心吧?”
“当然伤心喽。如果死了爸爸,我还没这样伤心呢。”
素盏鸣眉毛一竖,看住须世理姬的脸,可是也没法惩罚她。
“你伤心,你就痛痛快快哭吧。”
他背过女儿,大踏步向门内走去,气冲冲地说了一句:“要是平时,我也不必说话,我会揍你一顿……”
父亲走后,须世理姬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起泪眼,望着被火光照亮的黑沉沉的天空,然后低下头去,默默地走进宫中。
这晚上,素盏鸣总是睡不着,谋杀了苇原丑男,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
“我几次三番想谋杀他,可总没像今晚这样地惦在心里……”
他这样想着,在发出一阵阵清香的草席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着,久久不能入睡。
这期间,寂寞的晨光,已从黑暗的海外,露出淡淡的寒色。
九
第二天,当早晨的阳光洒遍海面时,没有睡好的素盏鸣,倦眼惺忪地慢慢走到宫门口;出乎意外地在宫门的台阶上,看见正坐着苇原丑男和须世理姬二人,在兴高采烈地谈话。
二人一见素盏鸣,吃了一惊,苇原丑男还照样快活,立刻站起来,拿一支朱漆的箭说:“好不容易,把箭找回来了。”
素盏鸣还在惊疑,看看青年平安无事,也感到欣慰了。
“受伤了吗?”
“还好,终于逃了命。火势烧过来时,我正拣到这支箭,四边被火围住了,拼命向没有火的地方逃,不管跑得多快,也快不过狂风烈火呀……”
苇原丑男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对听着的父女俩一笑:“我估量这回得烧死啦,正跑着,脚底下踏了一个空,地面上一块土塌下去,跌进一个大窟窿里。里边开头漆黑一团,什么也瞧不见,后来洞口的荒草也燃着了,火光照进洞里,才见到洞底密密地爬满了几百只野鼠,连泥土都盖住了……”
“哎哟,幸而是野鼠,若是毒蛇……”
须世理姬眼中,又是眼泪又是欢笑,一齐都迸出来了。
“哪里,野鼠也够厉害的,你看,把箭尾的羽毛全咬光了。幸而火没有进洞,从洞口上烧过去了。”
素盏鸣听着听着,又对这走运的青年勾起了仇恨,既然一心想杀死他,目的没有达到,总是不能甘心的。
“是么,运气真好,运气这东西,有时也要转风的嘛……现在事情已经过去,总算拣到了一条命。好吧,你们两个进来,给我捉捉头发上的虱子吧。”
苇原丑男和须世理姬没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