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的素盏鸣尊
习惯了黑暗,在他周围才看出这些星一般的闪光,原来是连马匹也能吞下的大蛇的眼睛。大蛇很多,有的绕在屋梁上,有的盘在屋角里,有的盘在地上,满屋子全是蛇,发出一股难闻的腥气。
他大吃一惊,伸手抓腰间的剑把子,纵使他拔出剑来斩死了一条,另一条也会立刻把他绞死。这时候,正有一条大蛇,从地上望着他的脸,而比这更大的一条,则尾巴挂在屋梁上,正从上面伸下身子来,蛇头直冲他的肩头。
屋子的门当然是打不开的,而且白发的素盏鸣正在门外带着一脸狞笑,听门内的动静。苇原丑男使劲抓紧剑把子,瞪眼不动地站着不知怎样才好,那时在他脚边盘成一座小山似的大蛇,身子已渐渐松开来,高高地抬起蛇头,好像马上要扑到他咽喉上来了。
这时候,他灵机一动,想起昨夜在蜂房里,蜜蜂扑上他身来时,他把须世理姬给他的那条披肩举手一挥,才救了自己的命。那么,今天须世理姬留在海边的那条披肩,也许会有同样的效果——这一想,便立刻把拾来的披肩拿出来,向空中挥舞了三次。
第二天早晨,素盏鸣又在多岩石的海边,遇见了英气勃勃的苇原丑男。
“怎样,昨晚睡得好吗?”
“好,托您老的福,睡得很好!”
素盏鸣脸色一沉,盯了对方一眼,又想了一想,换成平静的声调,似乎全不介意地说:“是么,这可好呢,现在跟我一起游泳吧。”
两人脱了衣服,向波涛汹涌的海面远远游去。素盏鸣在高天原的时候,是数一无二的游泳好手,可是苇原丑男比他更高一着,他像一匹海豚,自由自在地在波浪中翻腾。两个浮在水上的脑袋,像一黑一白的两只海鸥,从海边岩石上望去,距离渐渐拉开了。
七
海潮不断地涨上来,两人身边飘满了雪花似的浪沫。素盏鸣不时回过头来,向苇原丑男投来恶意的目光。可是对方依然悠游自在地冲着翻滚的波涛,越过一个又一个的浪头。
苇原丑男已渐渐游到素盏鸣前头去了。素盏鸣咬紧牙关,连一尺也不肯落后,但当两三次大浪散开的时候,对方早已轻易地超过了素盏鸣,已不知何时,在波浪重叠中不见了影子。
“这回准得收拾这讨厌的家伙,把他葬在海底里。”
素盏鸣暗地下了决心,觉得不杀死他总不甘心。
“见他的鬼,让鳄鱼吞了这坏家伙才好!”
可是不一会儿,苇原丑男像鳄鱼似的游回来了。
“再游一会儿吧!”
他一边在海里游着,一面照旧笑嘻嘻地从远处招呼素盏鸣。素盏鸣即使还想逞强,却也没有再游泳的兴趣了……
这天午后,素盏鸣又带苇原丑男到岛的西部荒野里去猎狐兔。
两人登上荒野尽头一座半高的石岩上,一眼望去,吹在两人身上的大风,把荒野上一片离离的荒草,刮得跟海浪一般。素盏鸣沉默了片刻,把箭扣在弦上,回身向苇原丑男说:“真不凑巧,刮这么大的风,我们来比箭吧,看谁射得远。”
“好,那就比吧。”
苇原丑男也提起弓箭来,表示很有自信的样子。
“好,同时射出去!”
两人并肩站定,一齐拉足了弓,两支箭同时离弦飞去,在起着波浪的草原上,一字儿前进,不先不后,两支箭羽在日光中闪烁着光芒,在大风的天空下,一下子都不见了。
“分了胜败吗?”
“不,再来一次!”
素盏鸣皱着眉,不痛快地摇了摇头。
“再射也一样,烦劳你跑过去,把我的箭找回来,我那箭是高天原带回来的,涂了朱漆,是名贵的箭呀。”
苇原丑男依照吩咐,向刮着狂风的草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