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同窗友认假作真 女秀才移花接术
愿不肯轻配凡流,老汉不敢擅作主张,凭她意中自择。昨天对老汉说,有个闻舍人,住在本店,风采不凡,愿执箕帚。所以要老汉亲自来奉拜,说此门亲事。老汉今天见了足下,果然俊雅非常,舍甥女也有几分姿容,况且粗通文墨。实在是一对佳偶,足下不可错过。”闻俊卿说:“不敢欺瞒老丈,小生过蒙令甥女谬爱,岂敢自外?一来令甥女是公卿阀阅,小生是武弁门风,恐怕攀高不着;二来老父在难中,小生正要入京辩冤,此事既不曾告过高堂,又不好为此耽搁,所以应承不得。”员外说:“舍人是簪缨世胄,况又黉富有士,指日飞腾,岂分什么文武门楣?要是因为令尊的事,急于入京,何不把亲事议定了,等归来后禀知令尊,方才完娶?既安了舍甥女的心,又不误了足下办事,有何不可?”
闻俊卿无法推托,心想:“他家不晓得我的心病,如此相逼,却又不好十分过却,打破机关。我想:魏撰之有竹箭之缘,不必说了。还有杜子中更加相厚,却不得不闪下了他。一向有个主意,要在骨肉女伴里边另寻一段姻缘,发付他去。如今既然有这件事,我不如权且应承,定下在这里,他日作成了杜子中,岂不为妙?那时候她晓得我是女身了,可怪不得我说谎。万一杜子中也不成,那时候也好开交了,不像如今碍手。”算计已定,就对员外说:“既承老丈和令甥女如此高情,小生岂敢不入提挚!只得留下一件信物为定,待小生京中回来,上门求娶就是了!”说罢,就在身边解下那个羊脂玉闹妆,双手递给员外说:“把这个奉上令甥女,作为表信。”富员外千欢万喜,接在手中,同老姥去回复景小姐说:“婚事说定了。”员外就叫店中办起酒来,给闻舍人饯行。俊卿推却不得,吃得尽欢而别。
主仆三人起身上路,不一日,到了京城。叫闻龙先去打听魏、杜两家新进士的下处。问着了杜子中一家,原来那魏撰之到部之后,已经给假回去了。杜子中听说闻俊卿来到,不胜欢喜,忙差长班来接到下处,两人相见,俊卿说:“小弟为老父的事情,日前分别的时候,承兄等吩咐入京图便,切记在心。后来听说两兄高发,为此不辞跋涉,特来相托。不想魏撰之已经回家,所幸吾兄尚在京师,小弟不致失望了。”杜子中说:“仁兄先把老伯被诬的事写成一个揭帖,逐一辩明,刊刻印出,在朝门外逢人就送。等公论明白了,然后小弟央个在兵部的相好的同年,条陈别事,带上这一段,就好在本籍去生发出脱了。”俊卿说:“老父有个稿本,可以上得么?”子中说:“如今重文轻武,老伯是按院题奏的,要是武职官出面自辩,他们不容起来,反致激怒,弄坏了事。不如小弟方才说的为妙,仁兄不要轻率。”俊卿说:“感谢指教。小弟是书生之见,还求仁兄作主行事。”子中说:“异姓兄弟,原是自家身上的事,何劳叮咛?”俊卿问:“撰之为什么回去了?”子中说:“撰之原来和小弟同寓多时,他说有件心事,要回去和仁兄商量。问他什么事情,又不肯说。小弟说:仁兄看见我们两人中了,未必不进京来。他说这是不能等的,况且事情要回家里做,必定要先回去,所以告假走了。正不知仁兄却又来京,可不是两头相左了?敢问仁兄,他究竟要和你商量什么事?”俊卿明知为婚姻之事,却只当不知,推说:“小弟也不晓得他为什么,想来无非为家里的事。”子中:“小弟也想他没什么大事,为什么这样等不得?”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子中吩咐治酒接风,就叫闻家家人安顿了行李,不必另寻寓所,就在他这里同寓。因为子中先前和魏家同寓,如今魏家去了,房舍尽空,可以住得下闻家主仆三人。子中又吩咐打扫闻舍人的卧房,就移出自己的卧榻来,相对铺着,说是晚间可以联床清话。俊卿看见,心里有些突兀起来。暗想:“平日和他们同学,不过是白天来往,会文会酒,并不看见我的卧起,所以没被看破。如今弄在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