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艳阳天》
主要在于精神力不够。他的写作才华,出类拔萃,然而文学这一事物,比到最后,往往比的是精神力。而精神力的培养,离不开多读善思,其中多读又是基础,杜甫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虽然多读未必善思,两脚书橱也有的是,但是肚内空空却能做到善思,倒真的是闻所未闻。浩然小时候受制于生活条件,读书不多;成年后为了早点在文坛出人头地,也是练习写作的时间多,潜心读书的时间少。这当然并不能怪他,像他这样的“工农兵作者”,成功路上实在充满艰辛。不过,当他意欲更上一层楼时,精神资源单薄的确是摆在面前的一道现实障碍。
那么,他是怎样找到突破口、完成了长篇小说《艳阳天》的创作的呢?
1974年12月9日,浩然在“中央‘五·七’艺术大学戏剧学院编剧干部进修班座谈会”上做报告,题为《生活与创作》,其中一段讲到《艳阳天》的由来:
我在写第一部长篇小说《艳阳天》以前,写了将近一百个短篇,应当说是不少的。但是,可以说几乎全部作品都是写一般的新人新事的。从拿起笔来一直到党的八届十中全会召开,这样一个相当长的阶段,从主观上说,我要很好地配合党的政治运动,想使自己的笔能够很好地为工农兵服务、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在怎样服务,怎么能够更好地配合政治运动,或者说怎么样写好新人新事,我确实是费尽了心思,想尽了办法。但是这条路子却越走越窄。为什么呢?生活不熟悉吗?自己认为还是比较熟悉的。过去长期地工作在基层,以后也没有间断跟生活的联系。主要问题是因为我没有用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观点观察生活、认识世界。所以尽管承认生活是源泉,却没有反映出生活中最本质和主流的东西。党的八届十中全会的召开,毛主席发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伟大号召,自己才恍然大悟,开始用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观点来观察生活、认识世界,写了《艳阳天》。相对地讲,这部小说抓住了生活的一些本质和主流的东西,使自己对生活的深入进了一步,在创作的道路上前进了一步。(解放军文艺社《学习资料》,1972年第2期)
浩然这席话,与我们业已了解的他的实际相吻合,实事求是,发自肺腑,并非某种场合下的政治作秀。
浩然确实写了近百篇短篇而没有大的突破,确实有些原地踏步、自我重复,所谓“费尽了心思,想尽了办法。但是这条路子却越走越窄”。连症结他也分析到了,并非对生活不熟悉,并非脱离农村实际,关键就是他有生活而缺思想——或者用我们刚才的表述,个人精神资源单薄。
还有一点他也讲得很清楚:自己在精神瓶颈里已经堵了6年,苦于徘徊,是毛泽东在八届十中全会上对阶级斗争的论述,点亮了他的心灵。八届十中全会,于1962年9月召开。在这次会议上(其实是从8月北戴河会议开始),毛泽东扭转了“三年困难时期”特别是“七千人大会”以来经济上务实、政治上宽松的态势,重新并且更加尖锐地提出狠抓阶级斗争,大力倡导“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
浩然说的“恍然大悟”,就是指在他“绕树三匝,无枝可栖”之时,毛泽东上述论述突然给了他有力支撑,使他思想有了落脚点,带来了“观察生活、认识世界”方法上的突破,由此“抓住了生活的一些本质和主流的东西”,创作“前进了一步”。
说起来,这是这位个人精神资源单薄的农民作家,心灵第二次被毛泽东教导所照亮。第一次,是他刚开始尝试练习创作的时候。那时,他握着笔,既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也不知道写成什么样子才算好的文学作品。1952年,《讲话》十周年之际,他从书店买了一本,读后,豁然开朗,从此知道文艺之中何为优劣良莠。
眼下,当他已经积累了很充足的长篇小说创作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