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我们夫妇之间》
体裁:短篇小说
作者:萧也牧
原发刊物:《人民文学》第一卷第三期
发表时间:1950年1月1日
1950年1月1日,新中国成立整整三个月。倘若采取旧式纪年,亦不妨说是共和国元年元旦。
这一天,新中国文学里地位最高的刊物《人民文学》第一卷第三期以“新年号”的特别名义出版了。上面刊登着一篇很不一般的作品——短篇小说《我们夫妇之间》,作者萧也牧。
“很不一般”,是指在此后一年多内,它面临了天悬地殊的两种境地。起先是广受欢迎,声誉鹊起;然而转至翌年6月,舆情突变,短短十来天一跃而为文坛头号批判对象。至于进一步引出的影响及长远的意味,就更不以此为限。
情节内容大致如下:一对夫妻,丈夫为知识分子出身,妻子原是贫农,参加革命后在军工厂当工人。如今他们随革命胜利,作为“进城干部”,一起到北京。丈夫思想起了微妙变化,嫌妻子“土”,与新环境不协调。于是夫妻有了罅隙,一个要“变”,一个很固执地“不变”。最后,事实教育了丈夫,使他认识到根本而言妻子是对的,自己则“依然还保留着一部分很浓厚的小资产阶级的东西”。当然,妻子态度亦稍有调整,表示新环境之下,“工作方式方法”值得重新考虑。
到“文革”结束为止,中国不存在与党的方针政策无关的文学创作,所有作品都对其中某项内容进行“配合”。本篇也不例外。它所“配合”的,是建国初期党最为重视的一个问题:革命队伍的“拒腐防变”。毛泽东曾将“进城”比作“赶考”,能不能经受住这场考验,被认为攸关未来。《我们夫妇之间》,虽不涉及“腐”,但却以“变”为关节,男女主人公之间所有矛盾,源于变与不变之争。萧也牧写这篇小说,目的当属体会党的关切,及时、积极地通过文学进行宣传配合。
本来,从逻辑上说,“进城”作为一道坎,它所隐含的“变质”的担忧,主要是针对革命队伍中出身乡村者。对于他们,新环境、新现实与自身经历构成更大反差,“考验”的严峻性才比较突出。应该说,以“南京路上好八连”为本事编写的《霓虹灯下的哨兵》,对这个问题的表达,与原来的含义更加吻合。对比一下,我们不难体会萧也牧落笔之前,心中颇存“顾忌”,甚至早有自儆。类似三排长陈喜那个角色,他安排了一个知识分子形象来代替;“进城”这件事,对贫农出身的妻子张同志没有构成是非原则的考验,倒是知识分子出身的李克险些栽了跟头。这样的情节,不能说毫无生活根据,作者所以这么处理,更大可能是规避对“工农形象”做负面描写。这也许说明,对这题材风险所在,萧也牧已有所预感,并事先加以防范。
然而,毁谤还是不期而至。
第一篇批判文章出现于1951年6月10日《人民日报》,即陈涌所作《萧也牧创作的一些倾向》。文章发表在党中央机关报上,这似乎可以让人有些猜想。不过,陈涌本身一直是活跃的文学批评家,《人民日报》有专门的文艺版面,虽然政治性很强,但也未必每篇持否定意见的文章都有“背景”。
就文章本身看,尽管持否定态度,但调子基本温和,大致属于就事论事,论断上比较克制,没有特别强烈的从政治上给作者作品“定罪”的意图。它不满意萧也牧,在于两点:一、对张同志亦即妻子,描写上有所“丑化”;二、流露了“小资产阶级思想情绪”。另外,与后来上纲上线的批判不同,陈涌文中并不一般地反对写日常生活、恋爱事件等,只是强调“能否正确地去描写”。还有一个重要区别,陈涌的文章并非专门针对《我们夫妇之间》,实际上它是从萧也牧两篇小说谈起,上下两个部分用比较平均的篇幅,顺序谈了《我们夫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