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并未受到干扰。人们能看出她内心的恐惧,她那焦灼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心。她绝望地说:“千万别去做土匪呀,老百姓已经够苦了,可别再去抢他们啊,不要去当强盗!你问问拉·维尼拉,她丈夫过去过的是什么生活?”
拉·维尼拉抬起头来直视着吉里亚诺,吉里亚诺吃惊地发现她一脸淫荡之色,似乎正在竭力挑动他对她的热情。她火辣辣的双眼大胆地盯着他,几乎在挑逗着。以前,吉里亚诺总把她当作长一辈看待,可现在,他发觉她很性感。
她很动情,声音有点嘶哑。她说:“就在你想去的深山老林里,我丈夫曾经像一头野兽一样生活过。他时时在担惊受怕,吃饭不香,睡觉不宁。和我一起睡在床上时,哪怕有一点点响动,他也会惊得跳起来。我们睡觉时,他总是把枪放在床边的地板上。但是即使这样也没能帮他摆脱厄运。那次,我们的女儿病了,他想回来看她,而他们正等着抓他。他们知道他的心肠很软。他像一条狗似地被打死在街上,他们从他身上踩过去。还直冲着我笑。”
吉里亚诺见皮西奥塔脸上带着讥讽的冷笑,大土匪坎特莱里亚会心软?他曾屠杀了六个被他怀疑告密的人。他不仅敲诈殷富的农家,还掠夺可怜的贫寒农民的钱物,把整个乡间搞得人心惶惶。可是他的老婆的看法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拉·维尼拉没有注意到皮西奥塔的冷笑。她接着说;“我把他埋了,一个星期以后,又埋了我的孩子。他们说是肺炎,可我知道她的心碎了。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我去山里看望他的情景。他总是饥寒交迫,有时还有病在身。有段时间,他曾非常渴望能重新过上一个普通农民的生活。可是,最糟糕不过的是,他的心变得像橄榄核一样硬。他已失去了人性,愿他安息。所以,亲爱的图里,不要再强要那份自尊心了,我们会帮你度过难关的,千万别操我丈夫生前那个行当。”
所有的人都默默无言,皮西奥塔也不再笑了。吉里亚诺的父亲轻声念叨着,说要他放弃那片土地他倒是很乐意,他早上可以睡睡懒觉了。赫克托·阿道尼斯下垂目光盯着桌布,双眉紧锁。大家谁也没有说话。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默。这是一个放哨的人发出的信号。皮西奥塔过去和那人说了几句,他回到屋里,向吉里亚诺做了个手势,要他操家伙。“武装警察营房灯火通明,”皮西奥塔说,“有一辆警车堵在贝拉街进入中心广场的路口。他们正准备袭击这所房子。”他停了停,“我们必须立刻告别。”
吉里亚诺异常镇定地做好了出逃的准备,这一点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母亲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他一边拥抱着她,一边将羊皮外衣抓在手中。他向众人道别。不一会儿,他已穿好皮衣,背上步枪,全副武装好了。这一切都是在不慌不忙中完成的。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大家笑笑,然后对皮西奥塔说:“你可以留下来,以后再到山里找我,或者是现在就跟我走。”皮西奥塔默默地走过去开了后门。
吉里亚诺最后拥抱了他母亲一下,母亲使劲亲了他一下说:“躲起来,千万别鲁葬行事。我们会帮助你的。”这时,他已经离她而去了。
皮西奥塔在前面带路,他们穿过旷野,来到山脚下。吉里亚诺一声响亮的唿哨,皮西奥塔停了下来,等吉里亚诺赶上。这条路直通山里,而且,放哨的人告诉他,这个方向没有警察巡逻队。再爬四个小时的山路,他们就平安返回格罗塔·比安卡山洞了。如果武装警察敢摸黑追赶,倒真是件既勇敢又愚蠢的行动。
吉里亚诺问道:“阿斯帕纽,来了多少警察?”
“12个,”皮西奥塔说,“再加上指挥官。”
吉里亚诺笑着说:“13个可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才这么几个人,我们干吗要跑呢?”他顿了顿,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