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后面,一副傲慢自大的派头,一边走一边还揉着他那光溜溜的红脸膛,他是蒙特莱普镇唯一每天刮脸的人,连平台上的吉里亚诺远远也能闻到理发师洒在他身上的浓烈的花露水味。
洛克菲洛指挥官内行地扫了一眼汇集在广场上的人群,作为地方警察分队总计12名士兵的指挥官,他对维持本镇的法律秩序负有重任。圣·罗莎莉节一直是事故多发时期,他已经命令一个四人巡逻组为广场值勤,可他们竟然还没有到。他也注意到了牵着那头“神奇母骡”的小镇恩人帕佩拉。他敢断定是帕佩拉让人杀死他的邻居的,那些西西里野蛮人迅速抓住了他们获得神圣的自由的机会。指挥官冷冷地暗道,他们会后悔失去墨索里尼的。与“联友帮”相比,这位大独裁者就像是另一位温柔的圣·弗朗西斯一样让人怀念。
理发师弗里塞拉是蒙特莱普镇上很会逗乐子的人。没事干的闲人都聚到他的理发店来听他说笑话,传小道消息。他是那种宁可马虎顾客、不能马虎自己的理发师之一。他的唇须修剪得非常仔细,他的头发搽了润发膏而且梳理得一丝不乱,可他却长着一副木偶剧中小丑的睑:蒜头鼻子,大嘴咧开像一扇敞开的门洞,下颔扁平。
这时,他大叫道:“图里,把你们的牲口牵到我的店里来,我给他们洒点香水。那样你的驴子会认为它在跟女公爵作爱呢。”
图里没有理他。他小的时候弗里塞拉曾给他理过发,可是理得太难看了,他母亲只好把这活儿接替过来。但他父亲仍旧去弗里塞拉那儿理发,一边听听镇里的传闻,一边说些自己在美国的见闻,也让那些人都肃然起敬。图里·吉里亚诺不喜欢这位理发师,因为弗里塞拉曾经是一名强硬的法西斯分子,而且据说还是深得“联友帮”信赖的人。
指挥官点燃一支香烟,沿着贝拉街大摇大摆地走了。他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吉里亚诺,这一疏忽使得他后来后悔不已。
毛驴这时正竭力挣扎着想从平台上跳下去,吉里亚诺松了松绳子好让皮西奥塔把毛驴牵到平台边上,使它站到“神奇母骡”所在位置的上方。那母骡的屁股正好略高于平台边。吉里亚诺又松了一点绳子。母骡打了个响鼻,在毛驴向下插进去的同时使劲将臀部往后抵着。毛驴用前腿抱着母骡的后腰,又痉挛般地向前跃了跃,毛驴那块白色皮毛的脸上带着令人发笑的极度满足感,悬在半空中。帕佩拉和皮西奥塔笑着看吉里亚诺狠命地拉着绳子,将那软塌塌的毛驴拴回到铁柱子上。人群一片欢腾,高呼赐福。孩子们早已四散而去,寻找其它的乐趣了。
帕佩拉还在笑着,他说:“要是我们全都能活得像毛驴似的,啊,那该有多好!”
皮西奥塔鲁莽地说:“帕佩拉先生,那我就让你背上竹子,背上装橄榄的篮子,每天抽打你赶八个小时的山路,那就是毛驴的生活。”
帕佩拉对他怒目而视。皮西奥塔旁敲侧击,嫌他给的工钱太少。帕佩拉从来就不喜欢皮西奥塔,他本来是把这活儿交给吉里亚诺一个人干的。蒙特莱普镇上人人都喜欢图里,可皮西奥塔就不同了。他的嘴巴太尖刻,整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且十分懒惰。他确实有肺病,可那不能成为借口。因为他仍然吸烟,勾引巴勒莫的放荡女人,整天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花花公子。他还留着那花哨的法式小胡子,他会咳死,带着他那肺病下地狱的。帕佩拉这样想,把200里拉给了他们。吉里亚诺诚心表示感谢,帕佩拉牵着母骡踏上了返回自己农庄的路。两个年轻人也解下毛驴,牵回吉里亚诺家。毛驴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还有许多不那么惬意的活儿在等着它。
吉里亚诺的母亲早早做好午饭等着两个年轻人。图里的两个姐姐,玛丽安尼娜和吉乌塞皮娜,正帮着妈妈做晚饭时吃的馅饼。鸡蛋和面粉掺在一起,在刷过紫胶的方木板上揉成一座小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