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皮西奥塔正牵着一头小毛驴走过来。刹那间,他有一种担心,昨晚蒙羞之后应西奥塔会如何看待他呢,他的这位朋友可是有名的会挖苦人的人,他会说些傲慢不恭的话吗?吉里亚诺又一次感到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他暗暗发誓,他下次绝不会再这样让人搞个措手不及了,不管后果如何,他也要让他们都知道他不是懦夫。然而在他脑海一角,他对当时的整个场景看得清清楚楚,昆德纳的朋友等在身后,其中一人手握步枪。他们是“联友帮”的人。他们是不会吃亏的。他并不怕他们,他只担心自已被他们打败。他觉得结果必定是这样,因为尽管他们并不怎么强大,可他们却十分残忍。
阿斯帕纽·皮西奥塔脸上带着不无恶意的欢笑说:“图里,这头小毛驴恐怕自己干不了,我们得帮它一把。”
吉里亚诺没有回答,他的朋友已经把昨晚的事全忘了,这使他松了一口气。令他很感动的是,阿斯帕纽这位平时对别人的缺点总是十分尖刻,横竖挑刺的人,对他一直是带着十分的热情和敬意。他俩一起朝小镇广场走去,小毛驴在后面跟着。孩子们像舟师鱼般奔前跑后。他们知道这毛驴将要干什么,因而欣喜若狂,对他们来说,在这枯燥乏味的夏日,这可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乐事。
镇广场上立起了一座四英尺高的小平台。平台由从周围山上采来的沉重的大块石头砌成。图里·吉里亚诺和阿斯帕纽·皮西奥塔将毛驴赶上平台那肮脏的斜坡。他们用一根绳子把毛驴的头拴在一根短短的竖铁杆上,毛驴坐了下来。小毛驴的眼睛上方长有一块白色毛皮,这使它颇具王者之相。孩子们围在平台四周,欢笑着,戏闹着。一个小男孩嚷道:“哪一个是驴子?”其他的孩子哄然而笑。
图里·吉里亚诺并未意识到这是他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乡村小伙子的最后的一天,他带着一种此项工作非他莫属的甜甜的满足感往下看着那热闹场景。他处在地球上这么一小块地方,他生于此,他在此度过一生,外部世界对他不能造成伤害,甚至连昨晚的羞辱也已不复存在。他了解这些朦朦胧胧的石灰岩大山就如同一个小孩了解他的玩具沙盒一样周详。这些大山上,到处都长满青草,处处是石块,山上还有许多洞穴和藏身之处,足以装下一支军队。图里·吉里亚诺熟悉每座房屋,每块农田,每个农民,他还摸清了那些诺曼底人和摩尔人留下的城堡遗址,还有希腊人残留下来的破败的庙宇的主干结构。
广场的另一入口处走来了牵着“神奇母骡”的农民,就是这位农民雇请他俩来干今天早上这活儿的。他叫帕佩拉,蒙特莱普人对他颇有敬意,因为他曾成功地对一位邻居施行了仇杀。他们为长着橄榄树的一小块搭界土地发生争执,时间长达十年之久,比墨索里尼带给意大利的所有战争时间都长。后来,在盟军解放西西里,建立民主政府之后不久的一个夜晚,那位邻居几乎被短筒猎枪连射打成两截,在这种事件中使用的那种锯短而成的短筒猎枪当时十分流行。这桩案子很快便怀疑到帕佩拉的头上。然而,帕佩拉因为与警察顶撞了几句被抓了起来,在谋杀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他在贝拉姆波兵营的牢房中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夜。有人传言说,这是古老的黑手党复活的第一个迹象,因为帕佩拉是吉多·昆德纳的姻亲,他买通了“联友帮”来帮助解决这一争端。
帕佩拉牵着母骡来到平台前,孩子们呼的一下全围了上来,帕佩拉只得软软地骂几句,偶尔轻挥手中的鞭,把他们驱散。孩子们见帕佩拉带着舒心的微笑在他们头顶上打响鞭,便赶忙躲开了。
白脸驴子嗅到台下母骡的气息,叫着想挣脱拴住它的绳子。图里和阿斯帕纽在孩子们的笑闹声中拉着驴子立了起来。与此同时,帕佩拉在调动母骡,让它将后部对着平台边。
这时,理发师弗里塞拉也走出他的理发店来凑热闹,指挥官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