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尔说,“与督察和唐·克罗斯一起用过午餐之后,我都糊涂了。他们真要我帮忙吗?我父亲讲唐·克罗斯经手这件事。他可从未提到督察。”
安东里尼往后梳理着他那稀疏的头发。他的脚无意识地踩了踩油门,菲亚特猛地向前一蹿。“吉里亚诺和唐·克罗斯现在是仇敌了,”他说,“但我们已背着唐·克罗斯制订了计划。图里和他父母相信你,他们知道你父亲从未失信于朋友过。”
迈克尔说:“那么你站在哪一边呢?”
安东里尼一声叹息。“我为吉里亚诺而战,”他说,“在过去的五年里我们一直志同道合,而且五年之前他还饶恕了我的生命。可我在西西里生活,所以不能当面反对唐·克罗斯。我在他俩之间走钢丝,可我绝不会出卖吉里亚诺。”
迈克尔想,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从任何人那儿都得不到明确的答案呢?因为这是西西里,他想。西西里人惧怕讲真话。独裁者们和宗教法庭的审讯官们已经为说真话而折磨他们数千年了。罗马的法治政府要求说真话。忏悔室的神父也要求人们讲真话,否则要永世受地狱之苦。然而真言是力量的源泉,控制的杠杆,为什么要把它送给别人呢?
迈克尔想,他不得不自找出路,或者放弃使命赶快回家。他在这儿处境很危险,很显然,吉里亚诺与唐·克罗斯之间有深仇大恨,而卷入一件西西里深仇的旋涡之中乃是自取灭亡。因为西西里人认为,报仇是唯一的真正的正义,而且总是毫不留情。在这个天主教的岛屿上,家家都供奉着一尊哭泣的耶稣塑像,天主教徒的宽恕被看成是胆小鬼的令人不齿的托词。
“吉里亚诺与唐·克罗斯为什么会成为仇敌呢?”迈克尔问。
“由于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惨案,”安东里尼说,“那是两年前的事。自那之后再也不一样了。吉里亚诺指责唐·克罗斯。”
忽然间汽车似乎要垂直坠落下去似的。路从山上陡降进入山谷之中。他们从一座诺曼底城堡的废墟旁经过,城堡修建于900年前,用于增强乡村的恐怖气氛,可现在,不会伤人的蜥蜴在爬行,几只离群的山羊在游荡。往下一看,迈克尔已经看得见蒙特莱普镇了。
小镇深深地藏在群山的紧密环抱之中,仿佛在井底吊着的一只桶。小镇形成一个规则的圆圈,没有一栋房子伸出圈外,夕阳照在石墙上,像燃起深红色的火一般。菲亚特正沿着一条窄窄弯弯的街道缓缓而行,安东里尼停了车,原来前面有一道路障,由一排保安警察把守,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一个警察用枪示意他们下车。
迈克尔看着安东里尼掏出证件给警察看。他见是一种特制的红边通行证,知道这种通行证只有罗马的司法部长才能签发。迈克尔自己有一个,他被告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像安东里尼这种人怎么能搞到这么高级的证件呢?
接着,他们回到车上,行驶在狭窄的蒙特莱普街道上,街道很窄,如果对面开过来一辆车,他们互相都不能通过。房子都带有别致的阳台,漆成各种不同的颜色,很多是蓝色的,其次是白色,还有些漆成了粉红色,极少数的是黄色。这个时候,女人们大多在家给丈夫做饭,街上也没有孩子玩耍。相反。每个角落都有一对警察在巡游着。蒙特莱普看上去像一个实施军事管制的被占领城市。只有几个老头神情木然地从阳台上往下看着。
菲亚特停在一排相连在一起的房子前,其中之一漆成鲜艳的蓝色,有一道铁栏大门,大门上用铁条焊成一个字母G。开门的是一个60岁上下的瘦削的小个子老头,他身穿深色带条纹的美式西服,白衬衫、黑领带。他就是吉里亚诺的父亲。他迅速而热情地拥抱一下安东里尼。他把他们让进屋时,几乎是感激不尽地轻拍着迈克尔的肩膀。
吉里亚诺的父亲脸上的表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