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的,就是我……你还知不知道,你还知不知道一个叫桑塔·泰西尔的女人?”
“泰西尔?没听说。我只认识这个巴斯蒂安·法布尔。他给了我三个金币,叫我带这封信。我得走了,我们的中士过来了……”托马斯拿着信封在一块土堆上坐下来。天已经黄昏了,冷飕飕。他用颤抖的手撕开信封,抽出信笺读了起来。
我简直不知道这封信该怎么下笔,说不定我写这几句话你看也不会看就直接看后面的内容了。这几个星期我都是东游西荡没有个定处。我碰上了双肩挑的伙计,他既给抵抗组织工作又在为德国人办事。他从巴黎那儿得知了你的情况。这些保安处的猪猡,我只要逮住一个一定要亲手卡死他。这个伙计告诉我说你现在换了一个组织。你是怎么跑出来的?现在听说你在柏林附近什么地方学跳伞。我真是吓得屁滚尿流了!我的皮埃尔怎么变成了德国的伞兵!真叫人哭笑不得啊!我在蒙彼利认识了一个德国兵,这人还可以。我叫他来找你。他要到柏林来。我今天把这封信交给他带给你。
桑塔收到你的两封信,可是我们没找到给你捎信的人。
亲爱的皮埃尔,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正因如此我才难以提笔给你汇报你走之后这儿发生的一切。一月二十四日,德军指挥部宣布老城区必须销毁!就在这天,他们在我们那儿抓了大约六千人,其中有许多人你都认识的。他们又封闭了一千多家酒吧和妓院。你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同女士们打的肉搏战!德国人限令我们在四个钟头内撤离住地。后来他们的爆破队就来了。桑塔、马脚(你还记得他吗?)还有我,我们没走。我们一直等到最后一刻。桑塔就像吸了可卡因似的,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样子!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干掉秃子!就是那个但丁·维勒福特。还记得吗?把你出卖给盖世太保的就是这个千刀万剐的臭猪猡。
那天晚上我们就一直在等他出来,我们知道他藏在地下室。桑塔说:“现在德国人在炸房子了,他非出来不可了。”所以我就一直在那儿守了几个小时。唉,这天晚上是个什么景象啊!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灰尘,房子到处都在爆炸,男人在喊,女人在叫,孩子在哭……
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爆炸声此起彼伏,黑暗中一片哭喊声……天已黑了下来,老区被燃烧的房屋映得通明。桑塔站在拱形门下面的阴影里一动也不动。她穿了一条长长的细管裤,上身是一件皮夹克,头发上缠了一条红头巾。她在皮夹克下面端着一挺冲锋枪。她那张苍白的脸一动不动地朝着对面那幢房子的出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又是一幢房子被炸塌了。炸飞的砖块象雨点冰雹散落下来。又是一片惊叫声、怒骂声、杂沓的皮靴声。“老天爷,桑塔。非走不可了!”巴斯蒂安催促着说:“德国人马上就要到这儿来了!要是发现了我们还有武器……”桑塔默默地摇了摇头:“你们快逃吧,我留在这儿。”桑塔的声音已经哑了,她咳嗽一下又说:“秃子还在地下室里,我知道。他非出来不可,狗东西。我要干掉他。我发过誓要干掉他,我今天就是死也要干掉他!”正在这时,街上传来一片女人们的尖厉的哭叫声。他俩抬头一看,只见一些军人押着一群姑娘往前赶。这些姑娘有的还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晨裙,或者只围了一块围布。她们拼命地挣扎,拒绝被押走。她们不顾一切地用手抓、用拳打、用脚踢、用嘴咬。“这些都是约尼夫人的姑娘。”马脚说。这些姑娘被驱赶着从他们旁边经过。狂怒的咒骂声尖叫声在夜空中震荡。突然,巴斯蒂安叫了一声:“在那儿!”但丁·维勒福特在对面那幢房子的门口出现了。同他一道出来的还有三个人。秃子穿了一件短皮夹克。他的保镖都穿着厚厚的毛衣。他们裤袋里鼓鼓囊囊地揣着手枪。巴斯蒂安举起了枪,可是桑塔一把就把他的枪口按下来。她叫道:“别开枪!你会射中那些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