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1949年:两陈驯沪
每年必定召开的制度。到12月,中财委又组织召开了全国第一次粮食会议,新华社对此进行报道的电讯标题是《中国粮食史上的创举》。
在全国的粮棉源头被控制住后,各大城市随即建立起相应的计划管理体系。上海的带头效应当然最受关注,顾准很快行动起来,他成立国营的花纱布公司,私营纱厂不得再自购棉花,自销成品,所有产品均实行统购统销。为了与花纱布公司配套,他自下而上建立了大批国营的供销合作社,还把全市的私营运货车全部取缔,新组成了一个上海搬运公司,它成为交通运输局的前身。他在自述中写道,“国营商业控制了重要物资在全国范围内的流通,使得煤炭、建筑材料、粮食等项的私营零售业无法照旧继续下去,国营商业不得不扩大到零售商业范围中去,华东商业部分出一部分力量,组织了几个零售公司,交给上海市管理。以上趋势,还在急速发展,不久就扩大到建筑业范围中去了。”
据计泓赓在《荣毅仁传》中的记载,全国性的棉纱统购政策是在私人企业家的参与和配合下制订出来的。1950年底,纺织工业部在北京开会,会议期间,商业部副部长姚依林和全国工商联的沙千里、吴雪之邀请赴京开会的荣毅仁在南河沿全国政协俱乐部吃饭,席间,荣说自己正在琢磨一个问题,他说,“我正在想,搞工业的最好让他专心搞工业,着眼生产,贸易的事由国家来搞,比如商业部吧,就专门搞商业。”谈着谈着,你一句,我一言,就谈出了一个统购棉花的主张,大家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一时兴起,就大喝其酒,荣毅仁那时很能喝酒,一杯又一杯地下肚。这次闲谈后的第三天,陈云约见荣毅仁、刘靖基、王志建等五名上海私营棉纱厂的老板们谈话,听取具体的意见。在纺织工业部的会议闭幕式上,陈云说,“工商界人士提出棉纱统购的意见很好,我们赞成。”1951年1月4日,中财委颁布《关于统购棉纱的决定》,凡公私纱厂自纺的棉纱及自织的棉布,均由国营花纱布公私统购。商业部为此规定了棉纱的分配、销售、加工办法,这样,私营棉纱厂的生产就完全纳入了国家计划的轨道。
当这一严密而广泛的国营计划管理体系建立起来之后,所谓的纱布大战、粮食大战便成绝迹。
顾准的第三项重要试验,是创造性地驱赶了所有的外资公司。新中国成立后,在华外资企业显然成为了新经济体制的“不适应者”,它们将如何退出是一个广受关注的事情。
顾准用的办法是提高土地使用的税率,把外资公司一一逼走。他这样描述自己的做法:“1949年上海接收后,我们利用1945年以后国民党政府搞起来的地价税,加重税率,对私有土地按估定地价比例征税,国有土地当然是不征税的。征收地价税,谁都提不出反对理由,可是严格征收的结果,凡是地价昂贵土地上的房产收入,都抵不上应付的地价税。仅仅一年多,即到1950年至51年冬春,许多外国资本家都宁愿把房地产抵交欠税,自己则悄悄溜走了。”他举例说,“上海有名的沙逊,把南京路外滩的沙逊大厦(现在的和平饭店)和旧租界的华懋饭店(现在的锦江饭店)抵交欠税后离开了上海。许多外商银行、地产公司、重要洋行,上海才解放时还赖在上海不走,经过1950年春的罚款和一年多的地价税,也纷纷关门溜走了。”(沙逊:晚清至民国期间,与汇丰、麦加里(渣打)、太古齐名的四大英资集团,由英国沙逊家族创建,1949年之前是上海最大的地产商。)
他最后总结说,“我们没有采用任何没收政策,我们却肃清了帝国主义在上海的残余经济势力。”
顾准独创的“逼走法”很快被推广到全国各城市,外资企业相继离开中国,在这一过程中,尽管颇不情愿,但仍是以和平的方式进行的。以当时最大的烟草企业英美烟草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