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和鸟儿
,穿上了消过毒的手术服,拿出了一切必需的东西:棉塞子、手术器械……可一下子我浑身瘫软了,坐到消毒台上去了……
我们那时最渴望的是什么?第一,当然是战胜敌人;第二,是要活下来。一个姑娘说:“等战争结束,我要生一大堆孩子!”另一个姑娘说:“我要进大学读书。”还有一个说:“我走进美发厅就不出来了,要打扮得特别美丽,让所有的男人都盯着我瞧。”也有姑娘说:“我要去买漂亮香水,我要去买围巾和胸针。”
但是当这个时刻真的降临时,所有人却突然都沉默了……
我们夺回了一个村庄……寻找取水的地方。走进一所院子,我们看到了一个水井吊杆,木雕边围的水井……院子里躺着被射杀的主人……而他身旁蹲着他的狗。看到我们,狗儿开始呜呜地低吟。它没有立刻到我们跟前来,只是对着我们低声吠叫。然后狗儿带着我们进了茅草屋……我们跟着它走进去。在门槛旁躺着女主人和三个孩子……
狗儿就蹲在他们旁边哭泣。真正在哭泣,像人一样……
我们开进老家的村子,村里只竖着几根柱子,别的一无所剩!在乌克兰我们解放的一些地方,也是什么都不剩了,只留下一片西瓜地,人们只靠吃这点西瓜过活,别的什么都没了。我们进村时,他们就拿来西瓜给我们……代替欢迎的鲜花。
我回到家里,妈妈、三个孩子,还有我们家的一条小狗,都住在地窖里,正在吃煮滨藜。他们把草一样的滨藜熬熟,不仅自己吃,还给小狗吃。小狗也肯吃……战前我们家附近有好多夜莺,战后足足有两年,谁也没听到它们的声音。整片土地翻了个个儿,像俗话说的,连祖坟都给掘出来了,直到第三年,夜莺才重新出现。它们先前躲到哪儿去了?无人晓得。过了三年,它们总算回到自己的故乡来了。
原来是人们又盖起了房屋,夜莺这才肯飞回来。
每当我看到野花,就会回想起战争。那时候我们从来都不折断花朵。只有在给战友送葬的时候,才会采集大束大束的鲜花……送给永别的战友……
唉,唉,姑娘们……这可恶的战争,它是多么卑鄙啊……我们会永远记住那些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