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她脸上立刻换了幅恼怒的神情:“谁要守着你?我在外面施了一下午的粥难道不累么?要留在这儿守着你?真是得寸进尺……”
那句原也是玩笑,想起她还来着葵水,劳作了一天必也是不舒服的。谢明庭敛容正色:“那你先去用饭,早些休息,我一个人也没什么。”
她不言,扶他在榻上躺下后,当真离开了。
谢明庭侧眸,目送她背影模糊在室内已然亮起来的烛光中。随后轻轻扯唇,自嘲地笑了笑。
走得那样毫无留恋,哪里是方才抱着他很伤心地让他不要死的小姑娘。
什么时候,才肯真正喜欢他呢?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色晴明,花影满窗。许是舟车劳顿与突然的变故实在耗人心神,识茵提着食盒去而复返的时候,谢明庭已陷入了沉睡。
室内静悄悄的,帷幔垂地,沉香不起。帷帐之中,他平卧而睡着,睡颜苍白,剑眉不安地蹙着,似仍为现实的事烦闷。
他额上还渗着丝丝冷汗,显然是因疼痛所致,识茵找了把白纨团扇轻替他扇着,近若透明的手执着同样白皙的扇骨,扇手一时似玉。
她在榻边坐下,瞧见他睡梦中似蕴痛楚的眉目,心间那股酸涩之感忽又漫上来了。
记忆中的谢明庭是何等端正坚毅,是山间的松,是岩中的竹。青松苍劲,历霜不死。翠竹挺直,千磨还韧。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风雨一切困厄都不能将他压垮。
他是抵挡风雨的树,是擎起一方天空的柱,更是义兴郡所有百姓的主心骨。所有人都认为他无坚不摧无往不胜,就只有眼下的她知道,他不过也是□□凡躯罢了,一样会受伤,一样会狼狈……
识茵无声叹一口气,手指轻触到他浓黑的眉,想将那紧皱的眉头抚平。
指尖却被冰凉的手轻轻握住,她微愕低眸,男人依旧紧闭着眸,自睡梦间低低地唤出一声:“识茵……”
识茵微微一愕。
心间仿佛投石入水,打破觳纹不动的水面,荡开了圈圈的涟漪……
*
次日清晨,谢云谏接到消息,快马加鞭从郡城赶了过来。
他先来县衙看了哥哥,得知暂无性命之忧后稍稍松了口气。旋即勃然大怒:“行刺之人抓到没有?背后凶手是谁?挖出来了吗?”
“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尽搞些伤天害理的阴谋诡计,不敢刚正面。当真是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啊???”
识茵正在榻前服侍谢明庭用药,被他这一嗓子惊得手也抖了几抖,勺中的药汤便泼出来,不由蹙了眉抱怨:“你小点声不成么。”
“一郡郡守遭人暗算,还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传出去只会搞得人心惶惶。事态已经如此,你非要吼得人尽皆知是不是?”
她发话从来比谢明庭管用。谢云谏一瞬噤声红脸,凑近了来很小声地问:“那我现在这样行不行?”
“差强人意吧。”识茵道。
谢云谏又转向兄长:“哥,那个行刺的人抓到没有?抓到了就交给我来审,我一定让他吐实话!”
先前的药汤恰泼在衣襟上,谢明庭正掏出绢帕来仔细擦着。识茵道了声“我来”忙上手去拭,旋即发现那帕子并非从前的那块,不禁一愣。
腹部伤口还刺刺地疼,谢明庭顺势丢开手,道:“小卒而已,最多,也就问到潥阳郡。然单单一个潥阳郡,怕还没有那个胆子。”
又问:“你觉得是谁呢?”
谢云谏正了容色:“听玄英的意思,圣上怀疑越王会与江东大族互相勾结,坏你大计。”
他口中的越王,乃是先帝之子、太上皇幼弟,越王嬴彻。
当初,太上皇的二弟三弟叛乱,兵败枭首。其时二位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