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知道那是晏钧保护他的方式。
但他不是小孩子了,早就不是了。他不想再躲在晏钧背后,他想要并肩而行,这种意愿过于强烈,以至于连对方怀抱怜惜的爱护都不能忍受。
有时候,天子确实犟得要命。
晏钧拿戒尺的掌心出了一层汗,握得依然极稳,但清楚的意识到萧璟的体力已然耗到了极限,可天子咬口不改,说辞依旧如初。
“真的……就是去见见他……”
天子胡乱说着,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在讲什么,
抽泣着一句一顿,“我不知道……呜……”
晏钧垂下眼,对方的身体在掌下瑟瑟发抖,初秋的天气里出了一身热汗,他终于放弃逼问,放下戒尺松开手。
萧璟没了桎梏,立刻双膝发软,向下滑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喘息着,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晏钧一言不发地后退几步。萧璟似乎察觉到了,他抬起头望着晏钧,泪痕遍布的脸上闪过惶惑,强忍着喉咙的抽痛哑声道,“哥哥……”
可他的手指落了空,晏钧沾着尘灰的靴底毫不怜惜地踩过地毯,浓紫衣摆微微晃动,就和天子的指尖擦过,消失在桌案之后。
生气了。
萧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许久撇了撇嘴。
真小心眼,挨打的又不是他。
自己若是扑上去再卖卖可怜或许效果更好,可惜天子眼睛发干,哭也哭不动了,他等了一会不见晏钧回头,便慢慢低下身子,趴在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像是睡着了一样悄无声息。
……
廊下夜风凉爽,拂乱晏钧的衣袖袍角,他合上门扉,远远瞧见萧頫蹲在廊庑下。
没人的时候,这位文质风姿的秘书郎就懒得装雅正了,一条腿蜷起,朝服下摆被他笼起来胡乱堆在腿上,这样没有规矩的模样,他看起来不显粗鲁,反倒透着和本人相合的洒脱生气。
他本来该浪在定州跑马放鹰,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心里重要的人罢了。
“打完了?”
他懒洋洋地抬起绿眼睛看晏钧。
晏钧没什么表情,走过去,却没坐,“你脸上怎么回事?”
萧頫说,“我们俩好歹有点交情,能不能给点面子?”
“不是你先说的吗?”晏钧怼回去,他停了停,又问,“你真的……?”
“嗯。”
“……照棠不是这个意思,”晏钧说,“那天不小心拿错了药。”
萧頫笑笑,“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图谋不轨,陛下给不给都一样。”
晏钧没话可说了,某种程度上,他比自己想得通透。
“东西备好了,你自己拿进去就是。”
萧頫也不继续讲了,从台阶上跳下去,走了两步又回身,远远地仰头看着晏钧。
晏钧:“?”
“晏长策,”秘书郎碧绿的眼瞳像狼,讲出来的话也见血一样的锋利,“你跟我一样,悖逆人伦,忘恩负义,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晏钧睫羽微垂,显得很淡然,“所以?”
“但是你比我幸运,”萧頫话说的轻描淡写,表情却很咬牙切齿,“烦死了。”
晏钧立在高高的台阶上,他弯起唇角,看起来有点恶劣,“秘书郎这就要走?”
“不然呢?”
“怕你回房嫉愤难平,辗转反侧,”晏钧慢悠悠地说,“别忘了上伤药。”
“……”
萧頫大怒,从地上拿颗小石子砸晏钧,“快滚,滚滚滚。”
晏钧轻声笑起来,须臾又收敛,拿过萧頫准备好的伤药,重又推门进去。
萧璟安静地趴在原处,晏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