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頫咽下糕点,理了理袍袖站起来,“中书令既然问了,我就同你算一算。”
“每年拨给定州的钱粮差不多16万贯,年份差些还要少,这些钱刚刚够定州铁骑的军饷杂务,但中书令,你知道今年铁骑扩充了多少人吗?光是重甲营,就多了一千人。”
萧頫笼着袖子,语气平淡,“在我们定州,人人都怕下雨,雨一多,冬天就会下大雪,戈壁草滩都会被雪盖住,东拓人活不了,就会拼了命地南下——这几年雨这么多,没有重甲骑兵怎么守得住定州?户部觉得养活眼下的铁骑就够了,那就请他亲眼去看看,东拓弯刀到底有多么锋利。”
一席话说完,书房中寂静无声,连着晏钧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沉吟片刻,他道,“这是两码事,定州的款要拨,定安侯也不能堵着门耍无赖。”
萧頫笑笑,“谁愿意死皮赖脸要钱?中书令要有更好的办法,倒不如和侯爷说说。”
*
说是自然要说的,但必然不是在户部门口。
晏钧想想那个画面,他和萧广陵在门口谈话,那位说不定还会揣一把,一边把花生衣吹得满地乱飞,一边笑嘻嘻地威胁他,“中书令,钱大人再不给我拨款,我就只能带着弟兄去他家蹭饭啦。”
南楚的国境线三十年前只在明州,再往北大片绿洲都受着东拓的挟制,他们三五不时来劫掠一下,南楚的商队根本没法歇脚,间接导致了域外的香料物资价格奇高。萧广陵当年还在做世子,是他和父亲一同把蛮夷赶出百余里,硬生生打出来一个定州,建立边防,南楚的边患才算缓和不少,因此萧广陵虽然四处风流,凡事不守规矩,总还能稳稳坐在定安侯的位置上。
说起来十分矛盾,他明明是个无赖臭流氓,却又是整个南楚都得倚仗的神。
……虽然这位神仙风流得太过了一些。
晏钧以手扶额,一方面是满房间的香味甜腻呛人,一方面是萧頫似笑非笑地坐在他身边,嗑瓜子。
“侯爷他……”晏钧忍了忍,终于道,“哪怕晚一点回营,我也可以等的。”
“他不回营啊,”萧頫自然地接口,“芳溪坊离户部近,他懒得早起进城,住这好几天了。”
世子显然很适应他老爹所作所为,说不定也学到了八九分,晏钧一提要见萧广陵便带他来了芳溪坊,熟门熟路开了个房间坐下来等。
“知道中书令讲究,这间房我常来,基本不接待旁的客人,千万别拘束。”
萧頫说着话,嘴里的瓜子壳咯吱咯吱响,显然在看他笑话。
中书令清正自持这件事是出了名的,别说花楼,就连逢年过节去瓦舍看个影子戏都难得,以至于芳溪坊那位见天和各位大员打交道的鸨母都没认出来。
晏钧瞥他一眼,突然伸出手,提起酒壶往萧頫面前一搁。
“既然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喝什么酒吧?”
他施施然坐住了,见萧頫没有动作,眉梢微挑,“秘书郎有劳,请吧——哦对了,顺便请侯爷醒醒酒,否则我只好敲门拜访,若看到什么失了侯爷的面子,也得请他包涵了。”
萧頫:“……”
不进花楼,又不代表他是个老古板,晏钧单纯讨厌嘈杂的环境,还有那些乐姬歌伶拙劣的表演——若有好苗子,早就选进梨园司去了,在这种地方算怎么回事?看女人就看女人,非要遮遮掩掩说风雅。
萧頫今天在他身上吃了两个瘪,又想想官大一级压死人,终于不情不愿地低头了,提着酒壶起身出门,只把晏钧一个人留在了房内。
芳溪坊专为接待权贵,每个房间都十分宽阔,房间尽头摆着一架邹纱屏风,隐隐约约能瞧见后面一道暗门,大概是专为表演所设,没过多久,就有个抱琵琶的乐姬从暗门里走出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