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热的目光望了他一眼,然后从床上撤下那条用过的床单。
“过来!帮我换一下床单。”
乌里塞斯从床后走出来,扯住床单的另一端。由于这条床单比床大很多,需要好长一会才能折叠起来。每叠一折,乌里塞斯就靠近埃伦蒂拉一些。
他突然说道:“我一直很想见到你。大家都说你长得很美,你真是美极了。”“但是我快死了,”埃伦蒂拉说。
“我母亲说:死在这偏僻荒凉地区的人不能升天堂,要死到大海里去,”乌里塞斯告诉她。
埃伦蒂拉把那个脏床单放到一边,随后在床上又铺上另一条干净的熨过的床单。
“我没见过海,”她说。
“就像这荒凉的地区一样,但是有水,”乌里塞斯说。
“那就不能行走了。”
“我父亲认识一个能在水上走的人,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埃伦蒂拉很高兴,但是她困极了,就对他说:“如果你明天来得早,你就可以排头一个。”“天一亮我就要跟父亲走了。”
“你们不再经过这里吗?”“谁知道什么时候,”乌里塞斯说,“现在我们是碰巧经过这里,因为我们在通往边境的路上迷失了方向。”埃伦蒂拉沉思了一会儿,瞥了一眼睡熟了的祖母,说道:“好吧,把钱给我。”乌里塞斯把钱递给她。埃伦蒂拉在床上躺下来,但是他却站在一边害怕得发抖,失去了勇气。埃伦蒂拉拉着他的手,催促他快一点,这时她才注意到他那忧伤的表情。她了解这种胆怯的心情。
“是头一次?”埃伦蒂拉问他。
乌里塞斯没做声,只是难为情地微笑了一下。埃伦蒂拉老练地对他说:“慢慢呼吸,一开始都是这样。”她让他躺在自己身边,一边替他脱衣服,一边使出她那女性的一切手段去抚慰他。
“你叫什么名字?”
“乌里塞斯。”
“这是美国人的名字。”
“不,是航海家的名字。”
埃伦蒂拉像孩子一样吻他。
“你看上去像金子一样,可却有花的味儿,”埃伦蒂拉说。
“应当是橘子味儿,”乌里塞斯说。
他已比先前镇静了好多,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又说道:“我们带着鸟是为了掩护,实际上我们是把橘子走私过国境。”“贩运橘子不算走私,”埃伦蒂拉说。
“是的,橘子不算走私,”乌里塞斯说,“可这些橘子每只价值五万比索。”埃伦蒂拉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我最喜欢你在编谎话时的那股严肃劲儿。”埃伦蒂拉又变得像从前那样,话也多了,似乎乌里塞斯的天真不仅改变了她的心情,而且还改变了她的性格。祖母离他们很近,还在那里说梦话。
“那是3月初的一天,他们把你带回家来。你像一条小蜥蜴,裹在棉花里。阿玛蒂斯,你的父亲,那时又年轻又漂亮,那天下午他是那样的高兴,派人去买了20马车的鲜花,沿街边喊边撒着花,直到整个小镇淹没在花海之中。”祖母的梦话说了有好几个小时,声音很大,充满激情。但是乌里塞斯没有听见,因为埃伦蒂拉是那样真情实意地爱抚着他,直到东方发白。
一伙传教士高举着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并肩站在荒野里。一阵不吉祥的疾风吹动了他们的麻布长衫和胡须,使他们站立不稳。他们身后是一所修道院,这是殖民时期的建筑,粗糙不平的石灰墙上有一个不大的钟。
这伙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传教士,他指着粘土地上的一道裂纹,喊道:“别过这道线!”四个印第安人抬着一顶木板轿子,轿上坐着祖母。他们听到喊声,停了下来。尽管她在轿上坐得很难受,又被这荒凉地区的尘土弄得精神不振,可依旧保持着她那高傲的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