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门打开后,安从门后探头出来看:“我劝你别在我家附近徘徊,汤米。我现在有点喜欢动不动就胡乱开枪了。”
“安,”他说,走向前抱住她,“没事了!我在这里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汤米,”她说,退后一步,枪垂在身侧,眼神激动,“是……是……”
“放轻松,安!”他关怀地说。她看起来跟汉克失踪时一样糟,“有没有咖啡?”
安咕哝着什么汤米听不清楚,现在她的眼睛下垂了。她穿着像是汉克的旧衬衫的衣服、白色棉裤,和一双白袜。她转身走向厨房,然后停在地板中间,凝望着空中,好像忘记自己要去哪里。
“坐下来吧!”里德说,坐在沙发上扫视整个房子。他看见烟灰缸里的蜡烛,地毯上泥泞的脚印。安的塑胶鞋丢在外套柜旁边。然后他注意到那张灰棕色的卧椅,不禁浮现连尼·布雷德克坐在那里叼着烟的样子。里德看看天花板,看见那个香烟熏成的丑陋棕色痕迹还在那里。汉克粉刷了墙壁,却没有粉刷天花板。
“我自己去弄咖啡。”
安在沙发上坐下,坐在远远的角落里,拿起一个小枕头抱在胸前,双脚蜷曲在身下,握着枪的手压进枕头里。安的手指已经握得麻木发痛。但她不能离开它。那把枪已经变成她的手的延伸了。
里德回来后,把冒着烟的咖啡杯放在桌上,然后指着那把枪说:“在你打中我之前,把它交给我。”
安的手指紧紧扣着,“不,汤米,我得拿着它。别管我!那让我觉得安全。”
他伸手过去,强迫地撬开她的手指,固执地噘着嘴。
“把这该死的东西给我,安!我不要坐在这里,面对着一把上膛的枪。”他终于把它从她手中拿出来,放在咖啡桌上。他揉揉眼睛,伸伸腿,喝着他的咖啡。待脑子清醒后,他转向她,“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按次序来,安。还有,慢慢说,才不会遗漏什么东西。我要这整件事情在我的脑子里清清楚楚。”
安一开口就无法停止,每句话都是一长串。她告诉他,那个男人在走廊里,说了什么话,她如何短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丢开枕头,眼睛张得更大了。
“那有可能是汉克,汤米。”
原本心不在焉的里德猛然惊讶起来。她到底在说什么?然后他把咖啡杯用力地放到桌上。液体溅出来,泼到一本旧《时代》杂志上。里德皱着眉,用拳头揉着眼睛。汉克失踪后,她就让他们反复不停地绕着圈子团团转,追逐着一个又一个没用的线索。有一次,安还说服他到奥斯拿去,挖掘一块空地,坚信那是他被埋葬的地点。
“不是汉克,安。你在说什么?”
安独自在房子里的时候,为那张失去的照片困扰不已。她的丈夫在这世上所珍爱的东西中,儿子是最宝贵的。如果他如同公路巡逻队原先所推测,是自己演出那场失踪的话,那么他惟一无法舍弃的人应该就是大卫了。
看见这个刑警瞪着她,好像她失去理智了一样,安又开始拿不定主意了。
“我没办法把他看得很清楚;”她急促地说,“可能只有一秒钟。但那个男人跟汉克的面容有点相似,而且身高和体重也都差不多。他身上有点什么东西,让我觉得我认识他。我确定我认识那个闯进我家的人,汤米。”
“你当然认识索耶。”
安抓住他的手臂,“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不一样。我无法描述它,也许是声音……我不知道。有可能是他的声音,而且他还问到大卫。”
“如果是汉克,为什么,安?问问你自己,然后告诉我,啊?”汤米站起来,开始在沙发前踱步。
安觉得像个被骂的孩子。
“你这样对我太苛刻了,汤米。你应该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