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阿狼变身
阿狼低吼、咕哝、喘气、再次低吟。他退离门口,发出类似“啊”的叫喊。
“阿狼?”
杰克上方传来一阵惊心动魄的长嗥:阿狼已经攀上小峡谷顶端了。
“路上小心。”杰克知道阿狼听不见他说话了,他也担心,即便阿狼还听得见他,可能也已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了。
很快地,一连串呼号阵阵袭来——那是终于得到自由的欢呼,抑或苏醒后却发现自己仍身陷枷锁的绝望呐喊,杰克无法分辨。哀怆、原始,透出一种奇诡的美感,可怜的阿狼的叫声在月光映照的空气中飘升,就像黑夜中随风甩动的披巾。直到杰克伸手环抱自己,胸膛感受到手臂的颤动,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发抖。
长长狼嗥逐渐远去,散佚在空气中。阿狼和月亮赛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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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三天三夜,阿狼肆无忌惮追求所需的食物,清晨拂晓才入睡,正午便醒来。他睡在一棵倾倒的橡树树干下的凹洞中。事实显然有违杰克悲观的预感,阿狼并未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幽禁。田野另一头那片树林幅员辽阔,足以源源不绝供应阿狼所需。田鼠、野兔、野生猫狗、松鼠——这些食物得来不费吹灰之力。他大可安然待在这片树林里,坐拥这些远超过他所需的食物,甚至足够应付他下一次的变身。
然而阿狼必须追随月亮的脚步,他无法将自己限制在森林中,正如同他无法阻止自己变身的历程。他在月亮的带领下四处漫游,穿越谷仓旁的空地和放牧的农场,行经郊区与世隔绝的屋舍。他走过尚未铺完的道路,推土机和压路机宛如沉睡中的恐龙蹲踞在道路两侧。他的智慧有半数来自准确无误的灵敏嗅觉,就算形容为天赋异禀也不为过。阿狼不仅能在距离农场五英里之外,在牛群和猪舍间分辨出一笼鸡的气味——这还是最基本的——他甚至能闻到鸡的动态。他闻得出来,睡着的猪群中有只猪的脚受伤了,而牛群中有头牛的乳房患了溃疡。
这世界不再只是个充满死亡与化学毒物恶臭的世界——毕竟,引领他的,是这个世界的月亮,不是吗?一种古老的、原生的存在秩序在阿狼的旅途中与他相遇。他呼吸着地表上残存的任何原始的甘美与力量,汲取那些也许我们曾与魔域共享的质地。即便在他接近某些人类的寓所时,在他扯开人类饲养的宠物狗的脊髓,将它大卸八块、生吞活剥时,阿狼依然感受得到,地底深处存在一道纯净凛冽的清流,遥远西方的山顶披覆着洁白明亮的霜雪。对于一个变身后的狼族,此地似乎是个完美的狩猎场域,但若他杀害任何人类,终将天诛地灭。
阿狼没有杀人。
他没有遇见任何人,或许这是原因所在。变身的三天期间,阿狼屠杀了在印第安纳州东部遇上的任何生命形式,将它们大口吞咽入腹,其中包括一只臭鼬和村外山丘上、某个穴居在石灰岩洞中的两个山猫家族。阿狼在树林中度过的第一晚,一张嘴就抓住一只低飞的蝙蝠,他咬去蝙蝠的头,它的身体仍在挣扎,就已被送进他的胃里。此外还有一大群一大群家猫家狗。另一个晚上,在狂野而专注的欢愉中,阿狼闯进一个规模几乎等同一整个街区的猪舍,手刃里头的每一头猪。
有两次,阿狼发现一股神秘力量制约着他,提醒他不能伤害自己的牲口,这也使在这个世界梭巡觅食的阿狼感觉仿佛回到了家乡。倒不是因为任何抽象的道德观念束缚,而是地点问题——虽然表面上看来,这两个地方并无特殊之处。一个是树林中的空地,阿狼追着一只兔子走进这里,另一处是某间农舍肮脏的后院,里头有条拴在柱子上的狗正躺在地上呜咽。当阿狼脚掌踏入这两个地方时,全身毛发竖立,一股电流直上背脊。这些是神圣的地方,而进入神圣之地的狼族无法杀戮。如此而已。如同其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