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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盲人之歌
太奇怪——是他想起所剩无几的魔汁。只剩不到两口了。在安哥拉事件发生后,杰克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还有勇气进出魔域,但他拯救母亲的心意已决,这就表示,他终究还是得去那里。无论魔符是什么东西,他总得进入魔域把它拿回来。

    “斯皮迪?”

    “保佑你,托你的福,上帝保佑你。我是不是听见有个硬币滚去那儿啦?”他指指某个方向。

    “斯皮迪!我是杰克啊!”

    “这里没有叫斯皮迪的人,孩子,没有。”老人的手已经往他刚才指的方向摸了过去。他一手摸到一个五分硬币,丢进铁罐,另一只手却摸到一个碰巧经过的女人的鞋子。那女人打扮标致,被碰到的瞬间连忙抽腿退开,漂亮空洞的五官皱在一起,不悦地露出嫌恶的表情。

    杰克从水沟盖上捡起最后一枚硬币。那是一枚银币——上面镌着马车车轮与自由女神肖像。

    杰克的眼泪不禁滑落脏污的脸颊,他用颤抖的手臂抹去泪水。席柯、怀德、海根、戴维、海德,他为了他们而哭,他为了母亲而哭,他还为了劳拉·德罗希安和那个死在路上、口袋全被翻开的车夫儿子而哭。然而最大的原因,仍是为了自己而哭。他受够流落街头的生活了。假如你坐在凯迪拉克里,那么道路也许就是梦想之地,然而若你得靠着自己的大拇指,还有一套越说越乏力的身家故事四处搭便车,当只任人宰割的小羊,那么这条路就只是条充满煎熬试炼的险途。杰克觉得自己早已身心俱疲……偏偏他不能哭着耍赖,要是他耍赖,癌症就会夺走母亲的性命,而摩根叔叔会夺走他的小命。

    “我觉得我办不到,斯皮迪,”他哽咽着说,“我快撑不下去了,老天。”

    这时老人不再摸索硬币,转而搜寻杰克的手。那些温和而善解人意的手指碰到杰克的手臂,然后握住。杰克感觉到他每个指尖都长了硬邦邦的老茧。老人将杰克拉进怀里,拉进他的酸汗与辣酱气息中。杰克将脸颊贴在斯皮迪的胸膛。

    “唔,孩子,虽然我不认得什么斯皮迪,不过我听得出来,你很依赖他。你——”

    “我想我妈妈,斯皮迪。”杰克继续哭,“而且斯洛特在追我。刚才公共电话里的人是他,是他啊!而且这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最糟糕的是安哥拉……那个雨翼大厦……有地震……五个人……是我,是我害的,斯皮迪,我害死那五个人,我腾回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我杀了他们,就像我爸跟摩根·斯洛特那次害死杰瑞·布雷索一样!”

    全说出来了,他把最黑暗的部分全部摊开了。罪恶感是颗哽在喉咙的石头,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噎死他,此刻他涕泪滂沱,哭得不能自已——然而这回是因为解放,而不是恐惧。他终于说出口了。他向盲眼老人告解了。他是个杀人犯。

    “哎呀。”老盲人叹了一声。他的声音听来十分快活。他用细瘦但有力的手臂搂着杰克,轻轻摇晃。

    “你给自己身上揽了太多重担。就是这样。也许你该放开一点。”

    “是我害死他们的。”杰克低喃,“席柯、怀德、海根、戴维……”

    “嗯,要是你的朋友斯皮迪在这儿,”老黑人说,“管他是何方神圣,这世界那么大,管他又身在何处,他势必也会告诉你,别把整个世界扛在自己肩上哪,孩子。你不能这么做。没有人做得到。犯得着吗?你把世界扛上去了,世界只会压垮你的脊梁,然后搞得你精神失常。”

    “我杀了他们——”

    “你拿枪对着他们的头,射死他们了,是这样吗?”

    “不是……是地震……我腾……”

    “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老黑人说。

    杰克的脸不再贴在他胸口,而是好奇地举目凝视老人沧桑的脸。老人的脸已经转开,望着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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