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
此时,我已经到达大楼的侧面。在我的右边,只有林立的万丈高楼。在我的左边,黑黢黢的湖泊,水面上闪烁着几束针眼大小的灯光。风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在第二个转角处,侧风不像刚才那么狡猾。
我顺利地越过了墙角。可没想到,我被咬了。
我呼吸困难,肌肉痉挛,身体重心的改变差一点儿要了我的小命。我紧紧贴住墙壁,又被咬了一下。不对……不是被咬了,而是被啄了。我低下头。
窗台上有一只鸽子,明亮、怨恨的眼睛盯着我。
在城里,人们对鸽子已经习以为常,它们就像拿了顾客十元钱而不愿意找零的出租司机一样,随处可见。它们不愿意飞翔,它们不情愿地让出地面上的空间,仿佛它们有权占据人行道似的。
哎呀,你经常在你汽车的引擎盖上发现它们的名片,可你并不在意。它们偶尔可能会比较烦人,但它们是我们这个世界里的无照经营者。
这一次,我闯入了它的领地,我险些落入困境,它好像知道。它又一次啄了一下我疲惫的右脚踝,疼痛像一支利剑,嗖地一下,直扑我的大腿。
“走开,”我冲它咆哮,“滚一边去!”
鸽子并不理会,继续啄我。显然,它以为这是它的家,我硬闯进来了。窗台的这个地方,满是鸟粪,有新鲜的,也有陈旧的。
头顶传来低低的吱吱声。
我尽力把脖子朝后扭,然后仰起头。一只大鸟冲了过来,我差一点儿后退。假如我向后退一步,我将是这座城市里第一个牺牲在鸽子嘴下的人。
原来,这个家伙是鸽子妈妈,她的职责是保护屋檐下的一窝小雏鸟。谢天谢地,幸亏它距离我比较远,否则,我的脑袋可就受苦了。
那只公鸽子——母鸽子的夫婿——又啄了我一口,我流血了。我能感觉到。我开始慢慢移动,希望能把它们赶离此处。做梦!鸽子根本不害怕我,城里的鸽子都不怕人。如果一辆行驶中的小货车仅仅可以让它们加快脚步,那么,一个囚禁在高高的窗台上的人对它们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往前挪,鸽子向后倒退,明亮的眼睛不曾离开我的脸庞,除非低头进攻我的脚踝。此刻,疼痛持续加剧,它开始咬我的肉了……我的感觉告诉我,它正在吃我的肉。
我抬起右脚,踢了它一下。当然,这一脚没有力量,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鸽子扑打着翅膀,然后又开始进攻了。至于我,差点儿跌落下去。
鸽子没完没了地咬着。一阵凉风吹来,我又险些失去平衡。我用手指抠住平坦的外墙,将左脸颊贴在上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即使给克雷西纳十年的时间,他也不可能预见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帮凶。假如鸽子只咬我一口,那算不了什么。再咬两三口,也能承受。可是,在我到达克雷西纳对门邻居家阳台的铁栏杆前,那个天杀的家伙起码咬了我不下六十次。
站在那家阳台的外面,感觉像是到了天堂的大门口。我双手抓着冰冷的铁棒,双臂自然弯曲,舒服极了。我就这样站着,仿佛我的手再也不愿意松开了。
它又来了。
鸽子闪烁着明亮的眼睛,得意地看着我。面对我的无能,它表现出不可一世的样子。这让我想起了克雷西纳,刚才在大楼的对面,他带着我走上阳台,脸上的表情就是如此。
我双手更加坚定地握着铁栏杆,同时,飞起一只脚,用力朝鸽子踢去,正中目标。它大叫一声,扑腾着翅膀,腾空飞起。它的叫声让我感觉十分满足。不一会儿,几根羽毛,灰色的鸽毛,有的落在窗台上,有的则荡着秋千,慢慢消失在无底的黑暗之中。
我张大嘴巴,使劲儿喘了几口气,然后,纵身一跃,翻上阳台,跌倒在地上。尽管气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