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终生瘫痪。”
“啊!”戴希低呼了一声。
李威连微笑了:“别紧张,我这不是很好吗?事实上,在那个年代里人们还挺有人情味的,办理申请的机构看到我这种情况,全都大开绿灯。我没有托人、也没有送礼,当然,那时的我也根本没能力做这些事情。出乎意料的是,我在一个月内就获得了批准。”
“戴希,我曾经发过誓不来香港的。”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在我父母带着哥哥姐姐来香港,却把我一个人留在上海的时候,我就下决心从此要独自在上海生活,绝对不会再去找他们。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别无选择,只有来香港动手术这唯一的希望了,所以……我还是来了。”
大片的沉默,犹如天空中的乌云压顶,沉闷得让人窒息。
李威连将车停靠在路边:“我们到了。”
下车后,出现在戴希面前的是昨天晚上看见过的丑陋楼房,一栋又一栋,密密麻麻地排布在狭窄的街道两侧。风还是很大,卷起地上的纸屑和垃圾,在白天的光线下,每堵墙面上的污渍都看得清清楚楚。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只有开在路边的小店前徘徊着衣衫灰暗的身影,还有一些空空的摊位和衣架散乱在街道两旁,看起来像是一片举办马路集市的区域。
“这条街叫马宝道,和附近的七姊妹道一样,都曾经是香港小成衣厂聚焦的地方。”李威连示意戴希看那些楼房,“每栋楼里都有成衣车间,同时也是居民住宅。在此居住必须要忍受噪音和杂乱肮脏的环境,所以只有相当贫穷的人才不得不住在这里。每到周日,成衣厂还会把积压的商品拿出来,摆起路边集市,附近的穷人们正好有机会挑选廉价的衣物。这项惯例一直延续至今,如果咱们明天来,就能碰上了。”
他朝其中的一栋楼走去:“今天是周六,工厂休息,也许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这栋楼和周围的楼房毫无二致,封住每扇窗户的铁栅栏和铁丝网都锈成铅黄色,底楼的铁门关得严严的,也是同样的颜色。
李威连对戴希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
戴希站在街沿上,远远地看着李威连走到铁门前,敲了敲旁边的一扇窗户。窗户开了,他和里面的人交谈了几句,很快铁门大敞,一个躬着背的老人快步走出,站在李威连面前和他大声说话。戴希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只能从老人的表情和动作中看出异常的激动。又过了一会儿,李威连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我们上去吧。”
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楼房的后面,后墙比前面更肮脏,污水印迹从楼顶长长地拖曳下来。经过堆积的杂物和货包,李威连用手中的钥匙打开后门,戴希尾随着他走进去。
没有开灯的走廊里几乎像夜晚一样黑暗,又像是常年封闭,造成气味阴湿难闻,直冲入鼻子。戴希紧贴在李威连的身边,他低声说:“不用怕,你跟着我走,在二楼。”
戴希并不怕,她就是想和他靠得近一些。
楼梯狭窄,李威连微侧着身子,这样戴希才能和他并排拾级而上。上到二楼,李威连打开走廊最末的一扇门,轻轻地把戴希揽过来,立即在身后关上房门。
随着“吧嗒”一声,漆黑的屋子突然大放光明。戴希的眼前全是日光灯明晃晃的白光,她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楚屋子里摆满了缝纫机。每架缝纫机的周围都码放着各种形状和颜色的布片,缝纫机之间的缝隙只能容人侧身而过。整个空间拥挤,压抑,连空气都无法顺畅流通。临街的窗户上覆盖着厚厚的灰色布帘,因为年代久远而泛出暗黄,好像垂暮老者的巩膜。
“1997年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是把它卖掉。没想到十二年过去了,一切还保持着原样。”
在日光灯下,李威连的脸色看上去更差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