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二零一一 黄花岗一百年后
就被前面的轿夫瞧见了,轿夫大吃一惊,因为上次抬这新娘子的,就是他,同一个新娘一嫁再嫁、同一个轿夫一抬再抬……”
“你好啰唆,你说得大细了,一件小事,你说得这么多!”
“你闭嘴,一点也不啰唆。你听听他们最后的对话。轿夫回头,朝着二度新娘一笑,低声说:‘大嫂,又是你!’不料二度新娘反应迅速,立刻两眼一睁,口含威胁,低声说:‘你闭嘴!再啰唆,下次就不让你来抬了!’”
“哈哈哈!太妙了!”
“比你的孙中山还妙!所以啊,蒋介石如果有第三次‘辞庙’,事实上当然没有。孙中山一定吃不消了。孙中山会大嫂化,骂说:‘介石同志呀,已经两次了,我受够了,下次不让你来辞庙了。’”
“为蒋介石方便,他一辞再辞的庙——中山陵,应该像故宫国宝一样,跟着他走、跟着他搬家,到天涯、到海角,一路带着‘国父’走,这样就不会太窘了。”
“就因为搬动中山陵有困难,才盖圆山‘忠烈祠’啊。‘忠烈祠’就是变相的中山陵啊。孙中山是海峡两岸的公约数,国家忠烈也是如此,谁能否定忠烈呢?除非你用屁股拆穿它,但是拆穿归拆穿,王宇至少认为有‘宋宇’在那儿也不错,别人插了一脚,我王宇插了一屁股呢。”
王宇大笑起来。“叫你见识见识我的屁股!”
“我有生以来,从没看过这么老的屁股。”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屁股不在年轻,有字则灵。”王宇一边摸着臀部,一边眉飞色舞。
“看来你老小子多少中了‘忠烈祠’的毒,不过,可以原谅,因为‘忠烈祠’毕竟带给我们反面教材。”
“唉,老弟啊,别怪我在假牌位上过干瘾了、别怪圆山地方这‘忠烈祠’了,你无法抹杀它,就如同你无法抹杀一个标竿、无法抹杀一把大的尺子。你抹杀了它,就无异你对你自己的评价失掉着力点;当然,你也无需肯定它、用它做标竿、做大尺子一量,你会呕气。不过假有假的功能,与真的一比,你知道真在哪里。如果你根本不用标竿或大尺子量你自己,而迳行说你多么真,你会自己也不信自己。留住蒋介石的‘忠烈祠’,当成反面教材吧、当成玩具吧、当成观光据点吧、当成标定凡夫俗子的场地吧。你摧毁的东西太多了,留一个吧。”
“你王宇越说越正点了,也越滑头了。”
“我并无贬抑的意思,但我要说,七十二烈士只是逗点,而‘第七十三烈士’才是句号、问号式的句号。七十二烈士革命的终极目标,是推翻坏政府,他们是近乎沉默的革命者,他们没有留下什么理论,依稀从遗书里、供词里,我们看到他们的终极目标就是由小我的牺牲、谋取大我的尊严。七十二烈士‘踪迹大纲’的轮廓了这一目标,李师科却‘情怀小样’的细腻了它。在精神上,李师科跨越时代,与七十二烈士埋在一起。表面上,他们都是被恶政府祸害的牺牲者、都是枪下亡魂、刀下亡魂,但是,作为先行者,七十二烈士鼓动风潮、造成时势,他们的失败即是成功。李师科呢,他为七十二烈士的成功做了诠释,告诉人们,七十二烈士奠基的那个‘中华民国’,在年复一年后,早已被鼠窃狗偷;在三十八年后,早已亡国。这一道亡国的幽灵,在中国东方的小岛上阴魂不散,窃牌位以自娱。但李师科以一人之力,从容而细腻的革命了它。那是一个人的革命,却跳跃了七十二烈士的目标。而我,王宇,这个山寨版的‘第七十三烈士’,是什么?算什么?什么也轮不上。但我行年八十有四,我能活下来,我很务实,第一,我有了小家庭,我传了宗接了代,不像蒋家三代暴亡,比起他们,这就是一种胜利。即使七十二烈士他们最后写遗书,有爸爸可以告罪、有太太可以抒情、有儿子可以依托,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