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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杨晓冬看到他们叔侄的尴尬表情,转换了语气向高鹤年说:“高先生,我也是个有话就说的人,特别咱们自家人在一起,应该赤诚相见,因为咱们同生死共患难嘛。假如我说的有不对的地方,还望高先生多加批评。”
“你说的对,我能够接受,关于会面这件事,成功多少,我不敢说。安全问题,我敢作保,不放心的话,我跟你作伴去,看谁敢动你一手指头。”
二
会面时间即将到来的时候,伪省长爽约了,因为恰在要会面的这个时间,新上任的剿共委员会主任范大昌来找他。范大昌是衔着高大成的使命来找麻烦的,但这个老牌特务没肯掰瓜露子地说明,仅仅作了一些暗示。而且为了讨好伪省长,反说了些体己话,要伪省长检点行为,站稳脚步,防备冤家对头。老奸巨猾的吴赞东,遇事一点即透,立刻打电话推辞了当日的会面,偏偏遇到个固执己见的高鹤年,他跟伪省长在电话上吵了好长时间,也没将真实情况向杨晓冬反映,就硬着头皮把杨晓冬领到伪省长的私邸来。这样一场吓人的事件发生了:
高参议领杨晓冬进入伪省长公馆的时候,吴赞东和他的三姨太太正陪伴着范大昌在当院客厅说话。听说高参议领着一位客人来找,吴赞东有些发慌,急向姨太太使眼色,姨太太会意了,脑子一转,很自然地谈了几句甜言蜜语,哄着范大昌跟她到她的寝室里抽大烟。临行她说:“等会儿我要陪范主任到外边吃个便饭啦。我想吃上春园,你会完客人,就找我们去吧!”吴赞东点头答应,他知道这是女人的特别聪明处。等他们到卧室后,他想了想,便吩咐马弁把高参议留在门房接待室,把客人领到作为书斋的东跨院。他这样做,是避免高参议在场唠叨,希望三言两语把客人撵走了事。……
现在,杨晓冬和吴赞东对面坐在东院的起坐间里谈话了。从对方的神色里,从几句简单的对话里,杨晓冬感到对方不是希望交谈,而是希望结束交谈。他想:这个家伙哪有心思找我们谈什么,高老先生是怎么闹的呢?这不完全是胡闹吗?又一想,既然冒了偌大的危险见到汉奸头子,哪能会哑巴面。于是不顾对方意愿,把当前的形势、对方的出路和共产党的主张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遍。
伪省长果然没等听完杨晓冬的话,就恼了:“刚才我已经和你讲过,公务忙的我连接见人的空余时间都没有,哪有闲情逸趣听你这一套漂亮的宣传。即使我有时间,在你谈的这点知识范围,我虽不敢说博学多闻,对于中国的形势,世界的趋势,不会比你懂的少些。”他作了个顿挫,想吐口唾沫,见杨晓冬想插话,急忙咽下唾洙,继续抢说下去:“大概其,你不认识我,要真正了解我的话,你不会滔滔不断地背诵你那成套的课本啦。告诉你,跟你谈话的人,他不是孤陋寡闻,攥锄把出身的大老粗。他是幼读诗书、壮游宦海、北方讲经、东京留学、博得南京重庆的重视,受到友邦军政各界赞扬的人……”
杨晓冬听了十分生气,经过抑制,他用鄙夷的口吻说:“咄!请你停止自吹自擂吧!用不着谈身份道字号,我了解你,我比根据地人民更了解你。他们从你投靠敌人才知道有你这么个名字,至于我,连你家大门朝哪儿开,你们坟上有几棵树都清楚……”
“你是什么人?”伪省长端详着客人的相貌,用惊疑的猫眼盯着。
“这一点你没有问的权利,我没有回答的义务。你听我说:人总不能把耻辱当荣誉。一个在民族敌人脚下屈膝低头、在祖国面前有罪的人,还有什么可卖弄的呢?你刚才讲的那些话,当作投敌卖国的资本倒是绰绰有余,放在共产党和根据地人民的眼里,它一文钱也不值!”
“住嘴!”伪省长气的心脏暴跳肺管炸开,毛茸茸的圆脸胀紫,脖子里冒出青筋,瞪着两颗发黄的眼珠子,活象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