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被气哭的!”
“我要是赵曙光,我幸福死了!知青点仅有的两个姑娘都为他忙前跑后的,那什么感觉啊?太他妈不公平了!”
刘江:“你们不解吧,羡慕吧,气不过吧,我可不发牢骚!因为路上掉了五六个鸡蛋,掉了还不碎?碎了还能扔?那我呢,就掉一个,捡起一个,生喝一个!一个星期以内,我想我的营养差不多也够了……”
大家一拥而上:“揍他!揍他!不能让这小子占那么大便宜!”
武红兵在大家哄闹时离开了。
他来到韩奶奶的破窑屋前,绕着手扶拖拉机的骨架转,蹲下站起地看,弄弄这儿,弄弄那儿。然后走到门前,站片刻,轻轻推开门,进入。
他在破窑屋中看那盆水,看那些部件,最后将目光望着残席陋掩的炕面。
他发现了从冯晓兰衬衣上掉下的两颗扣子。他把它们一一捡起,放在手心上凝视,小心地放到嘴边亲吻……
赵曙光和冯晓兰又来到他们幽会过的那破窑洞里。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亲昵地在一起,而是面对面地坐着。二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同寻常,冯晓兰一脸庄肃,赵曙光则有些懊悔。
冯晓兰轻轻地说:“想说什么,说吧。”
赵曙光往后一仰头:“我要是还在医院住下去。那我就更瞧不起自己了。”
冯晓兰:“‘更’是什么意思?”
“因为大家推我去往医院的路上,我已经就很瞧不起我自己了。”
“因为自己是老高三,学了那么多化学知识,却没想到工业用碱会烧伤手?”
“我并没白学那么多化学知识,那点儿常识我是有的,也想到了。只不过怀有侥幸心理,没料到后果会那么严重。”
“疼不?”
“疼。但心里更疼。”
“别拐弯抹角的,直说。”
赵曙光:“自从出生以来,我从没像今天这么感到羞耻过。在急诊室里,听着大家在外边说的话,听着支书低声下气求人家,我几次想拔掉输液针头,逃离医院……”
冯晓兰:“如果你说你多么感动,那我特别理解。我也替你受感动,包括被李君婷感动。如果你还说你多么过意不去,我也特别理解。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的是感到羞耻。这我就不明白你了,请解释给我听。”
赵曙光凝视冯晓兰,她也凝视他——仿佛都要运用读心术,读出对方的真实心码。
赵曙光低下头去,自责地:“我太缺乏克制力了……”
冯晓兰:“我怎么听出,你说的是‘我们’的意思?”
赵曙光摇头:“你误解了,我绝对没有也埋怨你的意思……”
冯晓兰不禁有点激动了:“可你又究竟能埋怨我什么?埋怨我昨天晚上太过于关心你,不去看看你就睡不着?埋怨我对你太多情了?埋怨我在你感情冲动之时,我居然没有显现出比你更大的克制力?”
赵曙光生气地:“我说过了我没有那种意思!我是男人!男人应该处处比女人强一些!如果我有足够的克制力,我们昨天夜里就不会那样!如果我们没有那样,我也许就不会发烧!如果我没有发烧,就不会拖累那么多人半夜三更轮番背着我,用独轮车推着我往医院跑!支书就不会因我低声下气在人前受屈辱!”
冯晓兰:“那么你的手烧成那样就不必去医院了吗?”
赵曙光看着双手苦笑:“支书家有獾油!医院也不过就是往我手上抹了一层獾油。”
冯晓兰:“可医生的诊断是营养不良!是神经性胃痉挛!建议你住院也是因为这两个原因!”
赵曙光:“你那么大声干吗?你那么激动干吗?坐下行吗?怎么,我内心充满了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