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童说:“我见过画上的。”朱石樵说;“如果我画一个凤凰头上没有翻毛呢?”小童说:“那就是外国鸡!不是凤凰!”
大宴笑了说:“别骂人!你知道吃早点有你没有?”
小童忙仰起脸来问:“大余!有我没有?”
余孟勤说;“有。我起来就先去找你,后来才上这儿来的。你已经出门了。”
小童就头一个抢出门去。走在前面。朱石樵说:“你忙什么小童!余孟勤钱不多了。有是有你,可是你不能有鸡蛋。”
“我不吃鸡蛋!我们不能同族相残!”
他们走在一起。余孟勤身材最高。除了小童穿制服,三个人都穿半旧的深色蓝布长衫。余孟勤面色白净,肩平额方。小童常说:“给余孟勤画像,简单!用一把尺子就可以画了!全是直角!”余孟勤长得确是方正。不过也很神气,并不呆板,他是相当体面的。两眼尤其有神。
到了校门外已经有许多人在路旁摊子上吃东西了。小童一看见周大妈的摊子,就跑过去。对周大妈笑了一笑说“早呀!你家!”又对她身边忙着洗碗的那个伶俐的小姑娘说:“贞官儿!来一碗豆浆煮糖鸡蛋!”
这里有许多卖早点的摊子,卖的东西样数也多。学生们又好出新鲜主意,小贩们也能迎合心理。所以生意倒都不错。在这里路边上吃东西其实不大好,不过此地偏僻,学生上下课又忙,到别处去吃也来不及。这公路上常有急驰的车辆把土扬得很高,学生们就只用手掩了碗。也有的车子肯在学校附近开得慢一点。学生们便暗地称赞车上人聪明。新舍南北区只隔了这一条环城公路。学生来往非穿过这路不可。其实车子是应当开慢一点的。
这时从西边转过一辆簇新的黑色轿车。车上的装饰在早晨的太阳里雪亮耀眼。车子式样是最新的。开得也飞快。后面带起一大片尘土。叫阳光照得昏濛濛地一片,又好像孔雀拖了一条未开屏的尾巴。从西往东到这方来。
小童忙淹了碗,说:“这辆真新,开得好快!”
“管他呢!”余孟勤皱了眉毛,怒目而视。
忽然,到了凤翥街北口那里车子慢下来了,一直轻轻地滑了过来,停在校门口。一点尘土也未带过来。车门开了,大家都向那边看。走动的学生也停下来看。
先下来的是一个中年军官。待他走开一步,里面跳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姐来。她下来了,又向车内一探身拿了一件披肩。她穿了浅色的时装,小圆点子花。一双浅色半高跟皮鞋,最引人注意的是薄薄的丝袜里悦目的一双脚。
“妈!车上下来的那个小姐长得多美呀!”小贞官儿在极端寂静的一幕里锐声的喊。那圆润的小孩嗓音叫人人有了笑容。
那个车上下来的也听见了。她一手挽了披肩,伸出去拉住军官的手臂,一手假装做掠一下那轻垂的柔发,偷偷扭转头来向小贞官儿这边来看。她那还有孩气的眼睛正看见这边一个青年男子穿了蓝布长衫,一双浓眉正压紧了一双锐眼向她钉着。她吃了一惊,怯生生地想躲,不想回身猛了,一脚踏到地上一个小水洼儿。吃了一闪,又灵活地让了过去,没有跌倒。她那大大的眼睛便看了地下,再也不敢抬起,只头也不回,轻轻地说了一声“妈!我跟爸爸去啦!”就走进校门了。
这边几个人又来吃他们的早点。小童早把嫩嫩的蛋,一口吞了。他心上还有着方才那个俏丽的影子,他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伍宝笙来,他说:“余孟勤,是你介绍伍宝笙做新生保护人吗?”余孟勤说:“你怎么知道?她作保人一定特别好罢?”大宴说:“她还会请人看电影呢,小童怎么会说不好!”朱石樵说:“我也要说伍宝笙做起来一定好。”
“你们说谁?”忽然小贞官儿问。
“伍小姐。”小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