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经大家合作布置好了,她们每个人都这么想:“若是没有我!哼!这回……。”
小童进去时,大家正着急这花儿了。该放花的地方全空着呢。小童一进礼堂就喊:“喂!怎么?这样就算完了?连朵花儿也没有?”这一句沈家姐妹可慌了。
“怎么没有花?”她们说。“伍宝笙说下午你准送花来!”
“听他的!”一个又瘦又高的女生说。她两肩下斜别人看她古美人儿似的就叫她何仙姑。她姓何叫何仪贞:“他背上背着的是什么?”
“脏衣服!”小童说。
大家大笑起来。便过来抢。“别忙!”小童说:“有些石竹是要你们配上柏枝子,用线扎起来,给新生一个人一朵的!”
“我们来扎!”沈葭说:“先生们也一人一朵!”
小童就在礼堂打转转。忽然看见那身材特别高的金先生进来了。他就上去喊了一声金先生。金先生一看是他就说:“正好,”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宽边眼镜,又掏出一个大名单来,说:“孝贤,你能不能在临时会场上自告奋勇也当一个大哥哥?”
“我?”他嘴张得大大地。“我真想试试!”
“金先生!”金先生听了一回头,看见是沈蒹在喊:“让他当个弟弟还差不多,你瞧瞧,地下这块脏布是他的被单!”
金先生大笑起来。他原不过是玩笑一句,他乘这时掏出一个纸包来,递给小童。他说:“孝贤,这是暑假你抄《佛洛依德释梦研究》的。”“哎呀!谢谢!”小童快乐地接了。
“我看看这名单成不成。”沈蒹说。几个在扎花的女同学就都聚拢过来。
“我也要看看。”小童把一包钞票装到制服口袋里。
“你装好了!”沈蒹说。
“哎呀!”小童忙又去解口袋。“这是漏的!我用手捏着罢。”
“你这样太不行了。”金先生说。“这样你是太懒啦。不会动针线?”
“我会,金先生。”他说:“平常我是装在那边口袋的,那边的不漏,有一个口袋够了。”
“他也不懒!”沈蒹说:“他是太忙,金先生,忙着玩!”
“沈蒹! …”小童喊。
“不用说了。”沈蒹拦着他:“下面准是罚我替你缝!”
“正是这样。成不成?”
“看完名单再说罢。”她接过名单来,顺手递给金先生朵已经扎好的花。
他们一篇篇的看。一共有五百多新生。大家顶多认得一两个同学的弟妹。许多都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小童说:“我知道三个人。这个范宽湖是同济来的。人挺不坏。范宽怡一定是他妹妹。还有这个蔺燕梅!你们等着看罢。”
他一看蔺燕梅的大姐姐正是伍宝笙。他问金先生:“怎么这么巧?正跟我想的一样,蔺燕梅是外文系呀!”
“陆先生特别叫伍室笙照应她的。她是陆先生一位老同学的女儿,你认得她?我们还把她插在伍宝笙屋里。”
“我今天才认得她,认得她不算,还认得她们一家。”
“长得什么样儿?”沈葭插进来。
“你们听好!”小童回顾一下准备大讲一番。不过他并不能描述得多好。平日他对女人的注意又太简单,不够用来描绘,他想说什么“丝袜子”,又是“或者会打球”,也全不像一句话。他实在觉得满腹绝妙词藻,可是就说不出来。
大家看他样子不像玩笑,越是要听。
“她美罢?”沈葭说。
“嗳!太美了。”小童说。
金先生看见这些女孩子们太认真了,觉得不大好。就说:“人的美是很难说的。算了罢。你们的花扎完了。他们赛球大概也差不多了。赶快,赶快!忙着开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