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金国说:运气是我坚持出来的(1)
。他的脸被猪们来来回回地拱着,身上也被粘满秽物的猪蹄蹭来蹭去,人是脏得要命了。知青们不太愿意进去抬他,打发不怕脏的两个当地村民将他抬了出来,擦干净了他的脸和身上的秽物后,将他送到了地段医院。说来还是缺铁性贫血所致。村支书想,看来他的身子骨在农村这样的条件是不适宜的,他这样待下去,他的身体就毁了。于是就向插队大队支书反映了情况,大队支书也觉得身体重要,他适合不了农村的劳动,就叫他回城吧,城里的劳动品种万千,活儿有轻有重,总有一种适合他,他总不会沦落为废人,照样能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于是,他病退回城。知青们觉得他是因祸得福了,有些羡慕他的。
回到兰州后,正赶上卞金国的父亲要退休,父亲高兴地说,你就接我的班吧,烧锅炉比喂猪要轻省得多,你是完全可以担当的。卞金国对烧锅炉没有一点兴趣,觉得那里面没有技术可学可挖,单调枯燥,就不想去。父亲担忧的是儿子的身体,不想让他成为体力工人,身子骨永远养不回来了,影响一生健康的。父亲知道他倔,动了脑子迎合他的趣向说,烧锅炉有闲时间,你爱看书,可以看书啊。这句话果真奏效,卞金国说:行。他说行,人家单位说不行,病退书上清楚地记录了他的情况,单位领导说,烧锅炉虽然不是累活,但对他是有危险的,万一哪天他晕在了锅炉前,不幸的话一头栽到锅炉上,人被烤焦了怎么办,责任谁来负?这样一提醒,倒吓着了父亲,对儿子说:还是去干别的工作吧。之后,卞金国带着病退证明,开始到处去找工作。炼油厂、玻璃厂、化工厂、配件厂、制桶厂、食品厂、肉联厂等等,他去了十几家工厂,那些厂子不是嫌他体弱,就是嫌他瘦小,说工人就该有力量,没有力量是做不了工人的。他是无言可辩了。一时找不上工作,他就暂时待在了家里。这是工人阶级占主导的年代,做不成工人,他想起来就郁闷。不知道自己将来咋办,整天郁郁寡欢,有书也都不愿意看了。家里人也为他的工作担忧,心里急,嘴上却安慰他说,正好在家他可以好好调养调养身子,只要他强壮了,不愁没单位要。
家里人的话,鼓动了他,他想他不只靠养,还要练,才能强壮起来。于是他每天清晨五点半起床,跑步到三公里处的他以前的中学母校校内,从单杠、双杠上开始下功夫。上学时,他的弱牵出他的懒,他是能不碰就不碰这些耗劲耗气的器械的。锻炼计划有了,他觉得自己浑身有劲,烦恼不想了。锻炼虽然叫他气喘吁吁,但他把“强壮”列进了他的心目中,他就要坚持实施了。锻炼了刚两天,他正兴致高昂的时候,一天,大哥卞金锁特意中午跑来,兴高采烈地说,七里河区的一个印刷厂在招排版工人,叫他去试一试吧,排版工人又不用力气,他适合呀!他一听,二话不说,吃罢午饭就去上七里河区了。果然,人家不凭高大力量看人,看的是认字能力和手上是否具有灵活气,两点他全是占了优势。他看书看得多,识字是比一般人多的;他重体力劳动少,手是细嫩的,看着就有几分灵巧劲。他便顺利地进入了印刷厂。上了班,他的锻炼依旧。是成习惯了,不练浑身就难受。
排字这种活儿,坐着干,只靠手上的技巧,不费体力的,卞金国十分适合。在排版车间,他的师傅是名叫裘丽的女工。裘丽年龄比他只小两个月,却在印刷厂工作了三年多。说起来,裘丽和他当年是同届入学的学生,裘丽没有留过级,正常时间高中毕业,没有赶上文化大革命。但是她没有抓住机会,考上大学。她想上大学,打算复读一年再考。“文化大革命”刚一来临,她的父亲上过大学,有先见之明,感觉那闹腾的局势对人是有百害而无一益,果断地叫她退了学,退学理由是谎称她有肝炎,特意托人到医院开了证明。退学后,父母叫她先老老实实在家蹲着吧,过后是继续上学,还是去工作,看看形式发展再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