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吐1979
。呕吐也是这样,我想把它当成一种理想的减肥方法。所幸的是体力并没有过分衰弱,日常生活、工作都和平时一样,所以我又开始喝酒。早上喝啤酒,晚上喝威士忌,反正喝不喝都一样,总是要吐的,还不如喝来得痛快。
“然后我又去银行取钱,到西服店按照新体型买了一套西服和两条裤子。我站在服装店的镜子前照了照,发现瘦一点也不错。想一想呕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至少呕吐不像痔疮和虫牙那么痛苦,又比拉肚子来得高雅,当然只是做比较时才能这样说。只要解决了营养问题,又没有得癌的可能性,呕吐本质是无害的。你看人美国还发明了减肥用的人工呕吐剂。”
“那——”我接着问了一句,“结果呕吐和骚扰电话一直持续到了7月14日吗?”
“准确地说——你稍等一下——准确地说,最后的呕吐是7月14日早晨九点半,这次吐的是烤面包、西红柿沙拉和牛奶。最后一次骚扰电话是当晚十点二十五分打来的,当时我正一边喝着人给的威士忌,一边听唱片——怎么样,坚持日记,查的时候还是很方便的吧?”
“确实是。”我应了一句,“那以后呕吐和电话就完全没有了吗?”
“完全没有了,跟希区柯克的电影似的,早上起来打开门一看,一切都过去了。什么呕吐呀骚扰电话呀统统再也没有了,我的体重又恢复到了63公斤,新买的西服和裤子都被挂到衣柜里,把它们当做一种纪念品。”
“打电话的人始终都是一种腔调吗?”
他摇了摇头,有点呆呆地看着我,“不是,最后一次电话和平时都不一样。对方先说了我的名字,这和平时一样,然后他这么说了一句:‘知道我是谁吗?’接着是一阵沉默,我也不说话,大概有十秒、十五秒吧,我们谁也不说话,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电流声。”
“‘知道我是谁吗?’他真那么说的?”
“一字不差,就这么说的,而且说得很慢、很认真。他说这话时的声音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至少不是最近五六年有来往的人。是不是孩提时代认识的或是没说过话的人就不知道了,但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值得他们恨的,我也想不起做过什么得罪他们的事,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值得同行嫉恨的热门画家。也就是在女性关系方面有些理亏,这一点我承认,可活了二十七年我也不可能像婴儿那么纯洁呀。不过前面我也说过,那些男人的声音我都很熟悉,一听就能听出来。”
“但正经人不会专门和朋友的恋人睡觉偷情。”
“那么,村上你是说我心中的某种罪恶感——一种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罪恶感——影像成了呕吐和幻听的形式吗?”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我订正了一句。
“哼哼,”他嘴里含着威士忌,望着天花板。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和你偷情的某个对象的男人雇了一个私家侦探跟踪你,为了惩罚你或者是警告你,所以给你打电话。而呕吐只是单纯体质方面的原因,这两件事偶尔碰到了一块儿。”
“哪种可能性都有。”他似乎很是感慨,“到底是作家。不过对于第二个假说我有点疑议,我现在还在和她睡觉,可为什么突然不来电话了呢?这好象不太合乎逻辑吧。”
“可能是烦了吧,也可能是没钱再雇侦探了吧。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只是假说,如果允许的话,可以找出一两百。问题是你看是哪一个,还有你从中学到什么了?”
“学习?”他有些意外,把杯底往自己额头上靠了靠,“学,学什么?”
“我说的是如果这事再来一次怎么办,当然下次可能就不只四十天了,毫无理由地开始,毫无理由地结束,完全反过来说的可能性也有。”
“你这话真不让人爱听。”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