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勝利】
的長江船也是最後的一隻,他像希臘
的半馬人,倒是不死之身。
我對世人的賢不肖有一種平等觀,惟神道的霸佔貪婪與穢褻,及巫魘的禁忌
,則我對之決不留情。而且我對於凡是風格化的東西亦不喜。但是我向訓德批評
啟無,訓德只是聽,不怒亦不言。上次我回上海,啟無與訓德說我是決不來了的
,訓德雖不聽,亦不去想像他的卑鄙,她是對世人都有這樣的尊重,甚至對於神
道,亦只以人情處之,且並不當他是神道,所以她的眼睛裡不惹邪祟,如言「聖
人出而萬物睹」,自然沒有鬼神。
於是來了決定的一天,八月十五,日本天皇廣播降伏詔書。是向午時分,我
在江漢路街上人叢中聽見,出了一身大汗,走到報館,日軍報導班已送來電訊。
但我隨又心意自然。還有是蔣主席的廣播,說一切寬大為懷,大楚報都把來登出
了。隨即我去看報導班的某上尉,他患登革熱新癒,坐著與我說話,一點氣力也
沒有,壁上掛著一幅太平洋的地圖,他無意中抬頭瞧著,那緩慢的眼光隨又移開
,心裡似明似暗。我強笑道、「但是日本軍的遺跡,那裡將有許多新的民族國家
出來。」他聽了連微喟亦不,因為這些都已與日本沒有關係了。
勝利時的確有像清晨的空氣,但是清晨亦隨即要有人事,我不信重慶的人回
來會做事眼明手快。抗戰勝利是天意,他們卻貪天之功,以為己力,眼見天意又
將離他們而去,我正可以平視他們。現在他們穩住南京政府的官吏,如湖北省主
席葉蓬亦被發表為第七路軍司令,要他維持鄂贛湘秩序,聽候接收,但明明是埋
伏著殺機。匹夫不可欺,我倒要與他們別別苗頭。我遂與二十九軍軍長鄒平凡宣
佈武漢獨立,趁葉蓬尚在南京,連夜把他的特務營繳械,一時李太平師汪步青師
皆來歸,連同各縣保安隊,擁兵數萬,拒絕接收。
我的計劃,武漢是重慶人東歸的要道,他們被拒,惟有派軍隊沿長江下來攻
打,如此就延阻得兩三個月,可望東南半壁起來響應。重慶的大軍來到,我們當
然抵擋不住,其時我們放棄武漢,讓開一條路讓他們的軍隊過去,而我們則退保
鄂贛湘三角地帶。他們要急於爭取南京上海,且對付共產黨,乃不留下主力軍來
徹底打擊我們,我們可站住。站住得五個月,隨著形勢的變化發展,他們即再也
不能消滅我們了。這本是我要開辦軍事政治學校的主旨,惟現在時間來不及,只
可用這些現成軍隊。此外我且問日軍要了一萬人的武器裝備,用來增強我們的戰
鬥力。
我計劃成立軍政府,臨時先成立了武漢警備司令部,鄒平凡為司令。葉蓬聞
訊趕回來,我要鄒平凡逮捕他,他在飛機場附近青山過得一宿,翌晨就又逃回南
京去了。可是軍政府到底不曾成立,因為起事纔得三、四日,我即傳染了登革熱
,登革熱又叫戰壕熱,當時武漢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傳染,我偏身疼痛,高熱,連
茶水都不進,如此一星期,無日無夜只是迷迷糊糊的睡,惟依稀省識訓德在床前
服待我。等我起床,鄒平凡已應蔣主席之召,飛往重慶回來,祕密投降了。起事
時大家說好不單獨妥協,現在他就只礙著我,但又不好說,惟勸我也見袁雍。
袁雍是國民黨中央委員,重慶派來的接收大員,到已多日,卻無人理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