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友消愁
,清清静静地过上几年,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唉……”
“喂,怎么样?怎么样?啊?”一直瞪大眼睛等他回答的冯班,兴奋地跳起来,胜利地大叫。
这位许大相公,名叫许隽,是本县的一名老秀才。因为会写几句诗,尤其善于把眼前的事物七拼八凑地弄进诗句中,造成一种离奇滑稽意味,使人读来,往往忍俊不禁,所以钱谦益平日同他也时有来往。如今听说他巴巴地追踪到瞿府来,说有什么要事相告,倒教钱谦益吃了一惊。他回头望了望大家,只好暂时打消告辞的念头,重新坐下来。
“许大相公求见,说有要事马上面陈钱老爷!”
冯舒顿住了,他把目光从屋梁转移到弟弟身上,“你说,自然我就不用说了。”他同意道,于是,重新退到一旁,不再开口了。
然而,出乎意料,钱谦益却没有这样。他只是呆呆地望着许隽,眼睛露出绝望的、黯然的神情,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终于,他低下头去,喃喃地说:“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哦!牧老,你原来躲在这儿快活,却叫我好找!”许隽气咻咻地叫,同大家行过礼,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茶!”他大声说,不客气地瞅瞅瞿式耜。
“不过世上之事,阴差阳错,未可以常理度之者正复不少,所以亦不能以此论定。”钱谦益瞧了一眼冯班,又补充说,“但我观此画布局严谨,宾主分明,疏密有致,色泽鲜妍,渲染精妙。即便是左下角上那丛不惹眼的小菊,亦摇曳多姿,刻意求工,故此画纵非道君御笔,亦当系北宋院画之精品——鄙人浅见如此,未知诸位以为如何?”
“牧老,这江南的士习,是越来越不成话了!”他说。
冯班摇头说:“冒犯了天地,不过粉身碎骨而已;碰上江西派,却教人如堕粪窖,五脏翻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黄老头儿万一有再起之日,我必远避,否则别寻生计,永不作有韵之语!”
这样一说,持不同看法的几个人都频频点头。冯班却像被人掐住了喉颈的公鸡似的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再也神气不起来。
在常熟城里,瞿式耜可算是同钱谦益关系顶深的一个人。他不仅是钱氏早年的学生,而且他的孙女儿又许给了钱孙爱。论学业渊源,他该称钱谦益作老师;论姻亲关系,钱谦益却得反过来尊他一声“太亲翁”。不单如此,他们还曾一起在朝共事,一起在崇祯二年被温体仁排挤罢官;十多年间,他们同样一直在家赋闲,得不到起用。前几年,有个叫张汉儒的本地帮闲,秉承温体仁的意旨,入京告发钱谦益在家贪肆不法,把瞿式耜也告了进去,结果师生二人又同时被捉拿进京,下狱问罪。幸而温体仁很快就倒了台,他们才逃过危难。因了这种种缘故,二人的关系,就确实非比一般。不过,瞿式耜生性耿直,对钱谦益是恭敬而不阿谀。所以有些见不得人的事,钱谦益也避免找他商议。不过,既然落到了目前这种倒霉的境地,瞿家却又成了钱谦益寻求慰藉的理想去处了。
这时,一个声音蓦地叫起来:“啊哟,不得了!臭!臭不可闻!混账,收起!听见没有?快收起!”
许隽这么没遮没拦地一口气说下来,客人当中像冯氏兄弟这些不知情的,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仿佛听到了什么海外奇谈。至于瞿式耜、顾苓、孙永祚等人,或者是参与其事,或者多少听到点风声,只是碍于情面,在钱谦益面前装作一无所知,这时都不禁变了脸色,担心地窥伺着钱老头儿的神情,估计他立即就会暴跳起来,大发雷霆。
冯班远远听着,眼睛瞪圆了,他忽然把袖子放下来,大声说:“不用你说!我说!”
“啊,这、这、这如何使得!太亲翁莫要作耍,不……这,我……”
瞿式耜也说:“我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