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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友消愁
话。

    瞿式耜摆一摆手,淡然说:“区区一画,何足挂齿!”说着,回头吩咐小厮,“把这画收拾好了,待会儿,给钱老爷送过去!”

    “啊,怎么?”

    秋劲拒霜盛,峨冠锦羽鸡。

    已知全五德,安逸胜凫鹥。

    “学生想将此画送给老师!”

    “他们造作谣言,无事生非,由来已久,这也罢了。可是,这一回竟造到你老哥头上,你说可气不可气!哼,还亏他们是复社!”

    钱谦益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忘了答瞿式耜的话,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瞧着墙上。只见画轴在小厮手里缓缓转动着,首先露出一个仰着的马头,那用简练遒劲而又富于变化的线条勾勒出的马头,筋肉毕现,鼻孔张开,眼睛里闪射着桀骜不驯的光芒,端的是神采焕发,顾盼惊人。然后是健壮的脖颈、飞扬的鬃毛……第二匹马出现了,那是一匹花骢马。它正低着头,顽强地向前行进,下面,是八条强有力的腿,或屈或伸,在一道宽阔湍急的溪涧上蹴踏起飞溅的水花……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孙永祚打趣说:“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冯定远,却被江西派吓得只差没跳墙而走!”

    右下方靠边署着:宣和殿御制并书

    “是,请——”

    瞿式耜微笑说:“既然定远兄如此说,这幅字竟是再也挂不得了,快快收起!”

    “我说这画并非道君真迹,是说可能如此。皆因宋时画院中,确有画师曾为道君代笔,所谓‘供御画’便是。不过,倘若此画果属此类,则题诗内断不致出现误字。即使当时确有误题,亦必不敢以之进呈天子,更不敢任其流传,而必当即时毁去。”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望望大家,才又接着说,“其实,‘拒霜’,乃木芙蓉之别称。‘拒霜盛’,是谓此花盛开。故‘盛’字并无不通。若改作‘威’字,反而不妥了……”

    “咦,牧老你瞧那首题诗,第一句,‘秋劲拒霜盛’的‘盛’字,显系‘威’字之误!此处下一‘盛’字,不唯平仄欠工,而且不通!须是‘威’字方诗意畅达,而且谐韵。岂有堂堂御笔,而荒谬不经若此!必系赝品而又出于极端下流无知者之手无疑!”

    这样说完之后,两人便并肩朝宅子里走去。

    全场人都被这幅杰作的不寻常魅力吸引住了,静静地观赏着,谁都没有说话。钱谦益更是如醉如痴。他一会儿退得远远地拈着胡子,眯起眼睛欣赏全貌,一会儿又走上前去,几乎把鼻尖贴着画面作细部的观摩,许久,才连连点头,叹道:“神品,神品!”

    这当儿,瞿式耜已经命人把《芙蓉锦鸡图》收起,亲自从箱子里挑了一幅,交给小厮挂上,一面对钱谦益说:“老师,这便是学生新近购得的那一幅赵子昂的《双马涉溪图》了。”

    冯班远远地摇着头,但又不肯把衣袖从鼻子上放下来。大家只听见他咿咿唔唔地说着,却听不清他说什么。这时,他的哥哥冯舒说话了。

    “可是……”“不过……”好几个声音同时表示不服气。钱谦益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若是老师喜爱,学生就此相赠。”瞿式耜说。

    在这番闹腾的当儿,钱谦益一直没有插话。因为他的整个心思,都关注在那幅赵子昂的《双马涉溪图》上了。从冯班逃开去的一刻起,他就退坐在一张花梨木圈椅上,脸上虽然也跟着大家一起微笑,眼梢却不住地往搁着画匣的方向瞄,恨不得立即就把那幅现在已经属于他的宝贝抱回家去,关起门来细细地重新欣赏。只是考虑到礼貌,他才勉强忍住了。好容易挨到关于黄庭坚和江西诗派的这场风波告一段落,他就站起来,准备告辞。然而,这时候,瞿府的一名家人扬着拜帖,走进来禀告说:

    这一席议论,说得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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