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事不由人冲寒谋去路饥来驱我坠涵误前程
了,她心里转觉又有些恋恋。心想我在长辛店,虽然不得意,究竟也是一门职业留住了我。
这回到北京去,白牺牲了许多东西,依然还是飘泊无依,不见得就有好机会哩。自己不高兴,说走就走,似乎少考虑一点。但是转身一想,不走的话,在长辛店站得住脚吗?站不住,将来又往哪里跑?真和王驼子这一班人鬼混,哪一日是出头年。
丢了一二百块钱东西,那算什么,当年在朱家的时候,一场小麻雀牌,还不止输这些个钱呢。想到这一层,心里又坦然起来。
当晚上到了北京,已是十一点钟了,要去找人,也不方便,便在西河沿春风旅馆去投宿,身上还带有二十多块钱,一两天内,也不必急于解决生活问题。心想在长辛店也吃苦够了,索性舒服他一晚上。便叫茶房开了一个中等房间。又叫茶房彻了一壶龙井茶,买了一些南式点心,坐在铁床上,慢慢地吃。只这时候,却有一阵嬉笑之声,送入耳鼓。朱鸾笙也是住过饭店和旅馆的人,知道这种现象,很不足为奇,所以并不留意,可是那种笑语之声,自从听得以后,有两三个钟头,还没有间断过。自己睡在床上,对着一盏孤灯,未免百感交集,一夜好睡,次日醒来,已是将近十点。梳头镜盒,本来带着的,关着门梳了一个头。因为听见楼下有卖报人叫唤的声音,打开门来,打算买份小报看看,一伸头,恰好隔壁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妇人,和她打了一个照面。朱鸾笙认得她,也是从前在一处游逛的女伴,人家都叫她程四小姐,她实在的名字却是程元贞。朱鸾笙一时不留心,便失口叫了一声“程小姐”。程元贞一见她,早就想背过脸去的,现在人家已经先行招呼了,不好不理。
便欣然改着笑容,抢上前一步,执着朱鸾笙的手道:“呵哟,原来是朱少奶奶,久违啦。”说时,她的一双目光,早射在朱鸾笙屋子里。一见里面,放下一个衣裳包袱,还有一个小提箱,好像是从哪里出门来,决计不是特意到此来开房间的。朱鸾笙道:“可不是好久没见,坐着谈谈罢。没事吗?”程元贞道:“没事,很愿意和你谈谈呢。”于是朱鸾笙让进来坐,一面按铃叫茶房沏茶。茶房进门,见这一位生女客,却认得程四小姐,未免出乎意料以外,对朱鸾笙浑身上下,不住打量一番。
程元贞似乎知道,瞪了茶房一眼,茶房才走了。程元贞朱鸾笙谈了一阵,才知道她现在和朱家已经脱离了关系,看那样子,也是飘泊无依。心里暗算了一会,倒以为是个合作的好伴侣。便探着她的口气问道:“朱少奶奶是由天津来吗?”朱鸾笙随口答应了一个“是”字。程元贞道:“这旅馆里价钱倒是不贵,不过长住是不大合适。”朱鸾笙道:“我在这里也是暂住一两天。让我想定了以后安身度命的法子,再作打算。”程元贞道:“要不然的话,你就搬到我那里去住,我是欢迎的。我那里是一座小小的西式房子,有七八间房子,空的多着呢。”朱鸾笙不很知道程元贞的历史,原先仿佛听见人说她和家庭脱离了关系,全靠她的姐丈供给她的费用。这样说来,她就是她姐丈的外室了。便故意问道:“府上人也不少吧?哪有许多屋子空呢。”程元贞道:“没有什么人,就只有一个老妈子,一个车夫。另外还有一位老太太,是我一房远亲,给我看屋子的。哪有什么人呢?”说到这里,朱鸾笙立刻醒悟过来。心想她既有家,为什么昨晚到旅馆里来住?昨晚上,我听隔壁屋子里有人说话,说了半夜,那就有她在内了。这样看起来,她的行动,恐怕不能十分正大光明,很后悔不该和她打招呼。虽各作各事,彼此不妨碍,但是这旅馆里的人,看见我和她认识,而且又和她住在紧隔壁,难免惹了很重大的嫌疑。怪不得茶房那样鬼头鬼脑,他还猜我不是好人呢。但是已经让程元贞谈话,也不能驱逐人家走去,只得装着不知。
这天朱鸾笙在外面找了几处朋友,心里虽然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