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大好少年身转同脂粉可怜旧舞地来阅沧桑
你也加入这边的团体吗?“皮日新道:”我今天是清客串,明天就不来了。我问你,昨天他们在饭店里闹,什么时候回去的?“明秋谷笑了一笑,说道:”管他呢!“
皮日新道:“我知道,他们都没有回去。我一定要把这事做一篇稿子,寄到报馆里去登。”明秋谷道:“那何必?也太损些。”于是极力的劝了他一顿,又说:“我是一个老捧角家,什么气没有受过,我们只抱定取乐的宗旨,不乐就丢开,自然不生气了。”说话时,台上正演《打花鼓》。皮日新看那个花鼓婆,身段十分伶俐,便问文勤学这人叫什么名字。文勤学道:“他叫黄秀卿,出台还没有多少日子,正用得着人去捧。怎么?你很喜欢他吗?”皮日新道:“我看他倒还不错。”文勤学对贝抱和一指道:“只要这位贝仁兄和你帮忙,托他们师兄弟从中一介绍,他就可以和你相识了。要不然的话,让汪莲卿戏唱完了,我们先上后台去看看。”皮日新道:“这后台可以去吗?”贝抱和道:“可以去,敞开来让你去。”皮日新道:“那末,你就带我后台去看看。”文勤学道:“别忙呀,我们要听的戏,还没上台呢。”皮日新也会意,忍耐着把《玉堂春》、《汾河湾》两出戏看完。文勤学道:“你还等一等,让我打一个无线电,问一问去得去不得?”一会儿工夫,只见郑蓉卿在下场门帘子底下,探出半截身子来。他的脸虽然望着台上,却不时的把眼睛向这边包厢里睃将过来。文勤学看见,伸出右手,摸了一摸自己的脸。那郑蓉卿立刻也摸着脸。文勤学又用手搔了一搔头发,郑蓉卿也就跟着摄了一搔头发,随后他也就进去了。文勤学便问贝抱和去不去,贝抱和道:“我怕受包围,不去也罢。”程祖颐坐在后一排,今天却安安静静,一句好也没叫。文勤学刚把脸望着他,他把身子挡着前排包厢,用手摆了两摆,又努了一努嘴。文勤学一看隔壁包厢里,有十几个学生装束的人,不时冷眼瞧着这边。他恍然大悟,程祖颐的敌党,今天来得不少,大概成心要和捧郑蓉卿的捣乱。程祖颐只要有举动,一定有反响的。便和皮日新丢了一个眼色,故意高声道:“我们回去罢。”皮日新也猜得了些,便说:“我还有事,早些回去也好。”于是离了包厢,便下楼来。他先问道:“刚才你摸摸脸,抓头发,那就是打无线电吗?在脸上是什么意思?在头发上又是什么意思?”文勤学道:“这个是我们的无线电密码。我们摸脸,是问你师傅在后台吗?他说不在,就摸脸,他说在呢,就摸嘴。我摸头,是问欢迎我来吗?能来他也摸头,不能来就摸耳朵。刚才我打两个无线电去问,结果都得了复电,成绩很好,所以我带你来。”
皮日新道:“刚才你和我丢一个眼色,是不是说隔壁包厢里那班人?”文勤学道:“正是这样。他们捧的那个青衣刘菊卿,本来戏码在例第三的,因为我们把郑蓉卿捧起来了,刘菊卿就压下去了。他们一党,老是为了这个事不服气,无论如何,要把刘菊卿还捧起来。我们只要捧得稍过点火,马上就有反响。今天我们烦了戏,不敢叫好,就是为这个原故。你不信,明天来瞧瞧,他们一定也要烦演的。大概烦演什么戏,都定了,只我没注意罢了。”
说时,两个人已来到后台的外院。这地方,远外一所茅厕,近处两只尿缸,西北风吹着,兀自有些臭味。院子里一地的大小顽皮孩子,有踢毽子的,有比赛烟卷画片的,有打架的。太阳底下一个老头儿,放了一破筐子大饼油条在地上,三四个孩子,围着油条大饼,和老头儿说话,乱哄哄地。文勤学一走进院子,一个唱小丑的孩子便问道:“找谁?”旁边一个孩子道:“他,你也不认得吗?”唱小丑的孩子对那孩子眨了一眼,又问道:“你找小寅子的么?你捧我不捧”?那个孩子,对他把头一伸,笑道:“就凭你那个脸子。”他们这一对小孩子,不知高低的开起玩笑来,弄得文勤学皮日新当着许多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