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指点画中人神传阿堵纷腾诗外事典出何家
吗?”近视眼心不在焉的,糊里糊涂的就画去。
后面的男学生看见,大家都抿着嘴笑,有几个还偷偷儿的瞟女学生几眼。朱映霞的位子,本和乌淑芬相并,轻轻的对她道:“你看这些东西可恶不可恶?老瞧我们。”
乌淑芬道:“我们画我们的,不要理他。”说时,朱映霞一看她的纸上,已经画起了浑身轮廓。便笑着问道:“你还画全身吗?”乌淑芬道:“那自然。”朱映霞鼓着嘴,摇了一摇头,说道:“我不,我只画半截。”乌淑芬道:“不要做声,我们越说话,他们越看得厉害呢!”朱映霞果然就不做声,只是低着头画画。
一点钟画完,大家下课堂,那王三姑娘也休息十分钟,便拿了衣眼,披在身上。
朱映霞和几个女学生都坐在课堂上没有出去,聚在一处说话。王三姑娘一个人站在讲台上,无意思得很,踏着了鞋子,走下讲台来,也想找女学生说话,慢慢的走过来,又不敢十分走近。乌淑芬最是爽直,走上前迎着她,她笑了一笑,乌淑芬问道:“你十几岁?”王三姑娘道:“十六岁。”那些女学生看见她二人说话,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你一句,我一句,就问了她许多话。据她说,家里还有一个母亲,一个弟弟,住在西城,离这儿不远呢。是你们这里一个王先生,找着我的干妈,我干妈给我介绍来的。先是论钟头,说是给我一块钱一点钟,我妈和我干妈都不肯,后来改了三十块钱一个月,一个礼拜来让你们画两口。听说你们画的这个像,很能卖钱,你们真要挣钱呢。这些女学生听了,都笑起来。朱映霞道:“你干妈还管你的事吗?”乌淑芬听到她问这句话,就扯扯她的衣襟。王三姑娘倒不在乎似的,说道:“怎么不管啦?我挣的钱,她总要分一股呢。”朱映霞心里恍然,这话问不得,就不再做声。王三姑娘道:“你们画的呢?给我瞧瞧。”她们站着说话的地方,有一张桌子上,斜立着一块图画板,几个铜钉子,钉着一张画,大致已经画起来了。
王三姑娘一看,禁不住一笑。回头对乌淑芬道:“我说你们这事真缺。”大家万料不到王三姑娘说出这一句话来,要想用话去驳她时,一刻儿,也就想不到相当的话。
正好上堂的钟又响了,大家便散开去,各上各的位子。那华醉美和着一些男学生又都走上堂来。
这一个钟头,王三姑娘,也不像先一次那样害臊,很痛快的就把衣服脱了。华醉美用手搀扶着她,仍旧比着先前那个姿势。比好了,他背着两只手,依旧在各位学生之后,去看他们动笔。用手指着学生的画,脸上带着一点笑容,眼睛望一望模特儿,又望一望画稿。然后对学生道:“哪个地方应该隆起些,哪个地方应该低凹些,哪个地方要曲,哪个地方要直。”说毕,用手遥指着模特儿身上,一处一处,替学生的画稿更正。这些醉心艺术的学生,看见华先生笑嘻嘻地回讲而手画,不懂的地方,经他这样一点化,都明白了。有几个学生,画的得意,低头近看着画,抬头远看着人,摇着脑袋以为很对,还请华醉美看看。华醉美有批评好的,也有批评不好的。然后对于各人的画,下一个总结论。说道:“人体写生,仅仅貌似,这像印泥人一样,有什么趣味?这里面很用得着中国画里的一个‘神’字,我希望你们,不要是看一下画一笔。最好是对于模特儿浑身,由笔尖下融化出来,换句话说,就是要能够传神。我还要声明一句,就是周身上下,要笔笔都到,哪个地方,也不可忽略的。”这些学生高高兴兴,听着华醉美讲演,又不觉画了一个钟头。临到下堂,还有几个人恋恋不舍。这些女学生,大家又在教室外空场子里去,互相讨论。
这堂下面,是一堂国文。这教国文的教员,是这里牛校长特聘的。牛校长所以特聘,又是因金总长特荐的,所以不能不另眼相看。这位教员的国文程度,不能说坏。他是前清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