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了一边去,一切都任由他去了。他不知道她是想到了啥,还是他的话把她打动了,总之她就那么泥一样任他捏摆了,任他梦里梦外地云雾了。
这当儿,事情砰地一声发生了。
天空如一面新砖墙壁样压在窗子上。月色挤入窗缝的声音如水从山缝挤出来。时空呈出粘状的黑色凝在金莲的眼前。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在恐慌的隐疼中,她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气息从她的身下漫上来,整个世界就在她眼前消失了。只有汗水如湖一般浸泡着她,只有老大炸裂的喘息和兴奋呢喃如雨滴冰雹一样落在她的脸上。她感到她是死将过去了,感到一辆汽车从身上轧过去,又倒着开回轧过来,就那么反反复复轧着她,直到她成了血浆浆的一片那辆汽车还在来回疾驰着。就这样那辆车也许开动疾驰了上百年,也许就那么一会儿,那辆汽车停下了,如飞奔中突然熄火了一模样。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啥儿事,就在一息时候她从昏死中灵醒过来了,明白那浸泡她的不是一湖水,而是从老大身上如雨样落下的汗,那汗滴在她眼里,她想擦汗时,举起手,发现如疯如癫的老大在她身上不动了,脸压着她的脸,仿佛一块石碑压在她脸上。
她不明白发生了一件啥样的事,用力把他的脸推到一边时,才感到她推的不是一张脸,而果真是一块断石碑,可那石碑被她刚推走就又弹回来贴到了她脸上。她又一次有些厌恶地用力去推他的脸,脸却又弹着压回来。
心里咚地响一下,她把床头的电灯开关拉开了。她第一眼看见的是老大快活地笑着,然那笑却是扭曲着,犹如画在一块布上的一张笑脸,本来灿灿烂烂的,可那布却被揉得皱巴巴无法伸开展平了。
她说老大你咋了?
又说你咋了?老大。
连问了三声,老大都那么扭曲地笑着不答她,且压在她身上沉沉重重,山一样不知比往日重了多少倍。
她知道事情不好了。心里一紧,轰然一声,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喷出了冰凉的汗,并跟着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要把老大从她身上推下去,自己立马躲开这间屋。就在她用力撑着胳膊想坐起来把老大从她身上推下时,她又躺下了,又让老大如停开的车样压在她身上,让老大的脸断碑般压在她肩上。
她知道,老大死在了她的身子上。
她把脸挣到一边,扯着发紧的嗓子,对着门儿叫。
——老二
——老二
——你快些儿来看看你的哥。
她一连叫了几声,直到听见了厢厦那边的开门声,才停止了她的嗓子。
老二就立在了静夜的院落里。
——嫂子,你叫我?
金莲说,
——你来一下,你赶快来一下。
老二说,
——有啥事,你说吧嫂。
金莲说,
——你赶快进屋里看看你的哥。
老二没有动,
——嫂子,半夜三更,有事你说就是了。
金莲默一会,更大着嗓门道,
——你哥死了,你进不进屋来?
老二也默了一会儿,压了嗓儿说,
——嫂,我敬重你,你也要敬重你自个。
金莲说,
——老二,你不进来就算了,可你不进来你不要怪是我害死了你的哥。
老二就迟疑着推开了上房的屋门,叫着哥、哥,试着脚步往北屋里边走,当掀开窗帘,看见老大赤身裸体地爬在金莲的身子上,笑曲的脸半青半紫地面对着门口时,老二哐地一声站下来,脸色噼啪一下青白了。